柳栐言之前只关注着在浮台上跳舞的亭雪,这会顺着小船再往湖中眺望,就瞧见在接近另一端湖岸的位置,还有一艘楼船静静停于水面,虽不知具体远近,但单凭目测来算,应当也有个五六十米的距离。
那船离的稍远,哪怕船身上下挑满了灯笼,也与背后的石拱桥融为一体,像是水墨画中寥寥勾勒的一角远景,柳栐言眯起眼睛,隔着夜幕仔细眺望,他虽比不得柳承午眼力出众,但也能借着灯火看见那船上竖立着一面又高又宽的木架,而木架的每根横杆皆有一排用细线绑束着垂下的圆形重物,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小圆球在夜风吹拂中微微摇晃,看起来就像是一整面悬挂起但没有点燃的小小的灯笼。
柳栐言看不出来,于是拉着柳承午与他一起辩认,只是他们二人还没琢磨出那究竟是何物,就有一道黑影突然穿破夜空,速度极快地向着那面木架射去,柳栐言根本没能看清那莫名冒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紧接着就从凌岚湖的另一侧隐约传来哐啷一声响,听起来竟像是有陶瓷之类的物件被打碎了一样,柳栐言微微诧异,
“…什么玩意?”
而与柳栐言的茫然相比起来,柳承午倒是看的真切,他略倾下身子,替主人解惑到,
“主人,是箭。”
柳承午说着,为了确认地往湖对岸又看了一眼,才继续补充,
“木架上悬挂的应当是瓷器,方才被箭射中了一个。”
柳栐言本来还想着在船上要如何射箭,现在倒是明白了,他饶有兴趣地坐着看,等同一层的宾客里也有几人上前起过弓后,便慢慢摸透了这里头的讲究,柳栐言认真观摩过一番,很快就胸有成竹起来,于是也不再继续干耗着,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就起身去领箭。
弓箭毕竟是凶器,估计是为了安全起见,哪怕在这供人玩乐的宴会上也管制上的相当严格,除掉一把共用的长弓之外,每个人便只能用自己的帖子换一支箭矢,以及一枚写有相同记号的纹边木牌。
柳栐言缓缓转动箭身,在接近箭羽的部位看见由刻刀雕刻出轮廓、再用生漆润色填涂的“松来”二字,便拿拇指在上边轻轻抚摩了一下,转而从一旁恭候着的侍者手中接过木弓。
由于楼船在每层都有个向外延伸出一角的观景台,视野开阔宽敞不说,身处其中也不易受外人影响,于是就被拿来当做起弓点,令宾客们在这里瞄准射箭,至于作为目标的箭靶,则是那些远在湖岸另一端的,成排悬挂于木架上的圆滚滚的瓷瓶。
柳栐言在观景台站定,低头看了眼被打磨的锋锐的铁制的箭头。
这场宴射的彩头皆是封在瓷瓶之中,对于射箭的宾客而言,结果统共有三类,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是能用箭直接射中瓷器并且将其击碎,此类被称为撞彩;而稍次一等的,是箭身触碰了到瓷器但未能击碎,被称为触彩;至于最末等的,则是出弓之箭完全没能碰到箭靶,想来是为了留些颜面,便称其为让彩,意指射箭人慷慨大方,将自己的彩头谦让给其他宾客。
侍者在把这支箭交给柳栐言之前,曾仔仔细细地往箭头上涂抹一层细腻的白色粉末,这样但凡有一点部位擦触过瓷器,便会使暗色的瓷器沾上白料,再加上另一边还有专人负责听音辨位,倒不容易在结果上出现疏漏,只不过这个距离……
柳栐言练箭时确实有做到循序渐进,但却从未离箭靶这般远过,心里一时就有些没底,虽说递箭的侍者也曾告诉过他可以让随从代劳,但柳栐言毕竟苦练数日,又有心要在柳承午面前卖弄、或是等失利后从对方那里讨点好处,自然不肯临阵脱逃,到底还是亲自上了。
柳栐言垂眼看着平静的湖面,又轻又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几十米的距离虽然远,但原主留给他的内力充沛浑厚,只要运用得当,足够柳栐言将箭矢送至靶前了,柳先生如此一想,突然又觉得这事其实没什么难度,只要他将弓抡满,全力把箭送出去就行了。
柳栐言豁然开朗,当即认定瓷器中的彩头触手可及,他踌躇满志地推开长弓,眼见着就要放箭,却在静立片刻后默默收回力道,尴尬地低声唤到,
“…承午,”
柳承午听到传唤连忙走上前,询问主人有何吩咐,结果就见他的主人头也不回,嘟嘟囔囔地小声埋怨,
“我看不清靶……”
作者有话说:
没啥内容的过渡章总是无聊(瘫)
想说说更新的事,咱其实卡文真的很严重,就…不是卡剧情,是卡句子,每次和点点讨论这事的时候她都很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