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为什么雇人找我的麻烦。”
程赖一听这话更是慌张,还未干透的衣裳立马又被冷汗打湿了一遍,柳栐言看他翕动着嘴唇不肯回答,思考片刻才恍然大悟地轻唤,
“啊,承午,”
他微微弯着嘴角,下一句却是对着程赖说的,
“对了,我这人没什么耐心,所以你最好识趣些。”
年轻的大夫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对于程赖而言却明显是威胁,柳承午光听主人喊自己名字便心领神会,柳栐言这边刚警告完,他已经利落地解开了程赖的穴道,冷声震慑道,
“主人问你话。”
柳承午未加收敛,周身溢出的杀气便冰冽刺骨,压的程赖浑身僵硬,哪里还能像打的小算盘那样向周遭求救,他在威慑下直打哆嗦,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为了不触怒仿若一尊煞神的青年,只得连忙回应医者的问话,
“…小人,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柳栐言就轻轻“嗯?”了一声,他用手撑着下巴,反问的语气淡淡的,
“你不知道?”
男人当即点头如捣蒜,试图凭此蒙混过去,柳栐言听他想要抵赖,倒真表现的像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并没有试着多问几句,他懒懒叹出一口气,直接下令到,
“不知道便算了,承午。”
程赖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那黑衣青年闻言却低低应是,迈步走到他的跟前,柳承午蹲下身去,不待对方反应就伸手钳锢住男人下颚,指上使力迫他张嘴。
男人因为这变故死死瞪大双眼,但见对方掏出一把乌黑的匕首,接着竟是往他嘴里比划的架势,似是准备割去他的舌头,当场就被吓懵了,他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可不知对方使了什么手段,不论程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男人心中又惊又惧,忙在徒劳的躲闪中口齿不清地高呼我说,想要让座上之人令青年住手。
柳栐言从他口中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便示意地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本就只是做戏的柳承午接到主人暗令,自然顺势松开肝胆俱裂的程赖,往后退开几步安静守着,而程赖自以为死里逃生了一遭,整个人骇的像是马上会撅过去,他听身居主位的大夫复又问过一遍,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忙将自己所为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要说程赖流连烟柳之地,见过的美色中最惊为天人的,当属仙居楼的头牌怀洛公子。
程赖对他一见倾心难以忘怀,然而怀洛作为楼中头牌,身价当然也是高的惊人,别说点他单独作陪了,便是难得在客人面前抚琴奏乐,也只有那些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能得他颔首致意,至于其余闲杂即使在下边探破了脑袋,也换不来怀洛公子一个停留的眼神。
程赖怨恨怀洛嫌贫爱富,认定对方瞧不起他这种没钱没权的小人物,明明只是个青楼倌妓,却为了攀高结贵故意装出一副清贵的作派,惹得一众纨绔争相为他挥霍,趋炎附势的厉害,着实糟蹋了那般天赐的好容貌。
但不满归不满,他对怀洛的美色又实在觊觎,于是总想着法子接近他,还曾假借搬送秋菊的名义混进后院,妄图摸进对方的厢房,可惜他在半路就被人发现了端倪,虽说到底借由吵闹引得怀洛出面解决,可不管程赖怎么夸赞奉承对方都只冷着一张脸,最后甚至还令人将他乱棍赶出,害他因此白白吃了不少苦头。
程赖咽不下这口气,便在后院院门附近徘徊了许久,结果不多时居然撞见两个人被门房毕恭毕敬地相送而出,一路有说有笑地结伴离开。
当时仙居楼正在筹备一年一度的点秋宴,五天内都不会对外开门迎客,可那两个人却打破了这条规矩,能够大摇大摆地从楼里出来,程赖刚刚遭到怀洛的驱赶,自然感到抓心挠肺的在意,他四处打听,方才得知那是一位刚来岐元不久的大夫,近些日子时常到楼里帮忙看诊。
程赖听后不由嗤之以鼻。
此处乃是寻花问柳之地,别说平常大夫了,就连药童大多都不愿踏入其中,那人一介游医频繁出入,又怎么可能是真心为了诊治,想来十有八九是心怀不轨,想要凭借问诊的机会肆意亲近楼里的小倌姑娘们。
程赖自认为看穿了对方的为人,对此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多少有些可惜自己不通岐黄,不然凭借此道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他在之后再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方法靠近怀洛,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等到中秋,寄希望于能在宴射礼中窥见一二。
毕竟怀洛在岐元城积攒有一定的名气,结识的权贵也不少,能够受邀参加宴射并不奇怪,程赖没有拿到宴帖的门道,便只能在岸边伸着脖子来回眺望,想要在楼船上找到怀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