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有些?疑惑,皆神色戒备地听着。而?魏元泽似乎也不打算隐瞒,随手从桌案上取了一盏酒灌了几口。酒香四溢间,他的?神色越发餍足,兴致更浓道:“最初听说李太傅要为我?渭北修缮驿道,我?就知道,你,李绵澈,不会有这么好的?心。”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怀了防备之?心。之?后,你们一边筹措银子,我?一边在暗地里安插人手,以?期找寻你们修缮驿道的?真?正目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虽然?安插在朝中的?眼线皆被你们防备着,可终于被我?找到了空子,那就是长公主。”
“人都说红颜祸水,此话真?是不假。我?将渭北最聪慧的?画师、琴师和舞姬男宠甚至花匠丫鬟全都想法子安插在了长公主府上。”魏元泽一脸嘲讽笑?道:“长公主真?是一片痴心啊,竟然?真?的?拿到了那张驿道工事图,还让画师临摹下来。”
听到这,赵裕胤的?脸色愈发难看,一颗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魏元泽却越说越兴奋道:“你们以?为是大骊联络了我?渭北?错了,哈哈。那画师一早就是渭北人,只不过是我?给了他大骊的?身份,避免有更多的
?麻烦产生罢了。而?那画师,啧啧,我?赏了他重金,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说得兴致勃勃,竟还有心思让人猜测。可在场的?大臣个个灰头土脸,谁又有心情回应他呢。
魏元泽也不觉得失望,爽朗大笑?道:“因为他的?记忆力实在惊人啊。他那日从公主处折返回自己的?住处后,就连夜将那驿道工事图复刻了下来,又派人送回了渭北。”
“哈哈哈,我?看了那图才终于明白了你李绵澈的?主意,啧啧,这主意也不怎么样嘛。你开驿道让大誉与渭北互市,允许渭北百姓以?皮毛矿石换取大誉的?精米细粮。如此下来,十天半月尚不觉什么,可渭北百姓一旦习惯了不劳而?获的?粮食,就不会再愿意在渭北贫瘠的?土地上艰难生产了。而?你,早已在驿道上暗设数十处壕沟。如此,你们便随时可以?让那驿道倾覆,再无法使用?。这样一来,渭北百姓没有种?粮,只能吃空粮库。到时候,渭北民穷兵饿,你们只要自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是这样?”
眼睁睁看着别人识破自己的?计谋,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赵裕胤的?脸色几乎像是没浇水的?黑土一般,眼瞧着就要裂开了。
而?在场的?各位大臣亦是听得瞠目结舌。他们从来不知李太傅的?主意如此精妙,更没想到这般精妙的?主意竟然?已经被渭北识破。他们暗自叫苦,不知是该说太傅大人不慎重,还是该骂长公主误国不浅。
魏元泽自然?一直盯着李绵澈的?面庞。见他听到这依然?镇定自若,心里虽然?嘲讽他的?无能,却又不得不敬佩他的?淡然?。
话说到这,魏元泽只觉口干,索性随意捡了一张桌子坐下,又拎起乌木筷大快朵颐起来。而?后头的?话,则由他跟前的?副将苏埠帮忙说完。
“渭北候何?等英明。待拿到那张图后,便立刻向陛下谢恩,又故意让人放出风去?,说是李太傅是渭北候的?人。啧啧,李太傅,纵然?你当时故意唆使孟将军来阻拦,甚至不惜背上叛国的?骂名,却也是无用?的?,你真?当我?们渭北之?人都是傻子不成?谁看不出那是你的?苦肉计呢?不过自然?了,这都是小手段。之?后,渭北候又命人趁你们不备时,在设壕沟之?处另辟小路,小路前后与驿道相接。如此,即便有一日壕沟塌陷,那被掩盖着的?小路也能排上用?场。到时候,你们想阻断那驿道,却也是不能了。”
这苏埠生得一双精明鼠目,虽是夸赞渭北候英明,可言语里却比魏元泽更得意,还要时不时扫视一圈,欣赏众人的?反应。可见这件事大多是出自他的?手笔。
群臣一片黯然?之?下,孟昌盛更是觉得胸口梗了一口老血。四年前的?越江之?战让他的?身子彻底垮了下来,可他的?心却依然?是炽热的?。他这毕生的?心愿还有两个,一个是收复渭北,另一个便是收复大骊。
而?此刻,自己的?心愿无疑被浇灭了一个。
赵裕胤早已在袖口中捏碎了一个酒盏。怪不得对于和亲之?事,渭北并?不急切,原来是因为他们也在暗中布置着,想多争取些?时间。
“二十年前,花萼百叶厅可是比此刻热闹极了。若我?没记错,此刻也有当时见过我?的?大臣吧。怎么,你们怎么不笑?了?怎么不热闹了?笑?不出来了?”魏元泽咬下一口酥软的?羊肉,将羊骨头吐在大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