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知道宿怀大概率舍不得打自己,所以说到底其实还是耍了个心眼子。
容小世子默默地鄙夷了一下自己。
可是话音落地,宿怀依旧半天不吭声。
容棠小声试探:“怀?”
手腕从项前移动,指尖向上,宿怀动作依旧温柔,却莫名透出一股狠绝。
容棠睁着眼睛看他动作,却一转眼,下巴被人掐住,头颅被迫抬高。
宿怀低着头,另一只手放下,落到容棠腰前,下了重力一般狠狠将他往后一箍,俯身凑到他耳前。
四肢瞬时被人全部挟制,容棠没办法挣脱一分一毫,危险的信号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不可抑制地瞪了瞪眼睛,感受身后传来的压迫感。
可又不过须臾,容棠瞳孔放松,卸掉身体在刚刚那一瞬间本能生起的抗力,温驯地靠在宿怀怀里,轻声问:“真的很生气吗?”
宿怀终于在这句问话后开了口,容棠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明只有一个音节,可他却觉得大反派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压制。
容棠觉得心疼。
这具壳子差到离谱,他昏过太多次,可没有哪一次醒来之后如现在这般慌张难过的。
容棠一点也不挣脱宿怀的束缚,他只是站在原地想了想,眸光落在窗棱上,月色被切割,斜斜照落进内堂。
他下巴被掐得生疼,腰腹也被箍得难受,却说:“你把我关起来吧。”
声音轻缓柔和,落在月色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
宿怀微怔,强硬的动作也因为一瞬间的愣神而放松许多,胳膊和腰上的力道都减轻,容棠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重复:“你把我关起来吧,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见你之外的任何人,什么时候你气消了,再放我出去。”
容棠仰了仰头,问他:“好不好?”
房门没关,庭院中任何一点声响都会传进来。
风吹过树叶,蝉在叶下鸣叫,早生的蛙呱呱跳,宿怀沉默许久,呼吸散在容棠头顶。
过了很久很久,容棠听见他问:“棠棠,你在哄我吗?”
胳膊无知无觉地收紧,手腕缓缓下移,从下巴移到颈项,仿佛他只要说出一个肯定的字眼,宿怀就能立刻掐断他的话音。
容棠却笑了笑,轻轻摇头:“我是在道歉。”
他说:“我是在为我的莽撞、冲动、不听话、不懂事、令人担心,而向我结了发的配偶道歉。”
他说:“你把我关起来吧,直到你气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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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有的时候会觉得,永安巷的这间宅子,比宁宣王府更让他安心。
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极品亲戚们明里暗里的刁难,不需要想方设法应付心怀鬼胎的家人,不需要晨昏定省地向王妃请安。
他在这就只需要早上被落进屋中的太阳唤醒,静静地躺在床上听一会儿窗外的鸟叫声,然后缓缓等身体器官挨个清醒,起床穿衣服出门。
早膳会有人准备好,想看的书、想玩的东西,甚至前一日随口一提的零嘴,都会被人一样样备好,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宿怀做事特别效率,容棠提了一句,就真的一个人都没看到了。
双福双寿甚至都没再出现在内院,容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跟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永远都只有宿怀。
他像是突然一下子闲了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只陪着容棠看话本下棋,容棠突发奇想想学一学山水画,大反派隔天便带回来十数张名家大师珍品供他临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