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官府封存银号这段时间,我会组织柜上伙计核清账务,在银号重开当日,先将小数额的存数兑出去,超过三百两的,就说要往分号或同业去提,安排他们先做登记。”

听到这,荣伯眼中已经生出几分赞许,但他还是继续追问道:

“那之后呢?在登记的时间到来时。”

朱信礼笑,“盛源银号被清盘,归根结底是内忧外患,既有家贼又有同业围剿。若我没记错的话,盛源是靠着闾左百姓发的家。”

“四大元要对付盛源没错,但他们在商言商,当然会想要用最少的成本博取最多的利益,所以我猜”

“他们会选择大量高价购入散户手中的庄票,多少不论、只求数量,再请这些人到盛源门口闹事,掀起最初的挤兑潮。”

“跟风的老百姓是不明就里,但他们的存数应当不是盛源内库中的大数额,可能多是三百两以下的,这些,在告官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兑付。”

“其余剩下的,即便是大宗的银两,在人数上也不足以再掀起什么巨浪。”

“只要没那种在银号门前挤一群人的场面,我相信凭盛老板生前的人脉、品行,再加上盛夫人亲自出面陈情,应当能够得到一些同业的谅解。”

“有同业的帮衬周转,盛源的危机就能得到转圜。”

“而这般一套打下来,时间也就拖过去大半年,四大元也是钱庄,只要是钱庄,就希望银子尽快流转,他们也同样耗不起时间。”

荣伯捋捋胡子,终于笑了。

而顾云秋忍不住在旁鼓起掌,由衷地赞了一句:“朱先生好厉害!”

朱信礼一愣,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顾云秋亮晶晶的眼睛,他噎了一下,半晌后轻咳一声回头,有点别扭地说:

“反、反正就这样,我的要求就这么些。”

之后,顾云秋和荣伯商量后,还是请朱信礼出任银号的外柜掌柜,内库顾云秋说服荣伯继续代管。

至于要请的三个伙计、两名护院、一个厨子,顾云秋心中也隐约有几个可供挑选的人选

前几日秋闱放榜,陈村长的两个儿子是再一次没考上。

为此,李大娘情绪低落了好几日。

那时候听说顾云秋要修暖阁,陈村长立刻请了本族的年轻小伙子们过来帮忙:搬砖头、拌泥浆、送大梁的。

为着感谢村里人,顾云秋又在田庄小院里摆了几桌,趁孟冬天还不算冷,大家聚一聚。

陈婆婆、陈槿,还有罗虎都被邀请了过来。

席间,李大娘借添盏之机,又偷偷给顾云秋提了她两个儿子的事:

“大郎年纪不小了,若留在村里,多半跟他爹一个样;二郎虽小上几岁,但终归是个庄稼汉,往后只怕说不上好人家。”

当时顾云秋还没想到盛源银号,只能宽慰大娘,说他一定想办法。

如今银号上差三个伙计,大郎二郎都在私塾读过书,符合朱先生能识文、会算数的要求,而且他们俩都是京畿本地人,也算熟悉本地事务。

至于两名护院

那日吃饭时,罗虎、蒋骏两人议论起来,说他们同一个营被裁撤的兄弟很多返乡后都找不着营生,要么就只能做些粗活累活。

最惨的一个,甚至落草为寇,被官府围剿捉拿、下了大狱。

两人提起从前军中的时光都是无限唏嘘,现在这银号护院的差事,倒可供给他们的同袍。

而厨子的话……

李大娘有好手艺,或许能到庄上帮忙,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若她顾着家里的事,那还有陈家大郎的岳家、是奉圣县下曹家村的一户屠户。

曹屠户中年丧妻,膝下止有一女,一直当掌上明珠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