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 文远银号的张掌柜是吧?怎么你们家也学凭空污人清白这一套?莫不是你们文远暗地里和这家钱庄的老板勾结、专门来诈我们穷人的钱?”

张掌柜是个读书人, 被他这话说得气红了脸,指着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荣伯着急, 却也不好劝。

这三人明显有备而来,他若冒然上前, 谁知道他们还会泼出什么脏水来。

正在几人僵持之际,云钱庄大门一侧供马车行走的侧门却缓缓打开两个高大威武的护院率先走出。

那挑事儿的中年人看见这两个护院,忍不住唷了一声:“怎么着?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是准备让人赶我们走了?”

老太太一听也激动起来,忍不住啊啊叫着攥紧荣伯,求助地看向身边的年轻人。

年轻人皱眉,刚想开口说什么,两个护院身后又传来轱辘转动的车辙声:

一辆小板车由钱庄伙计推出来,上面整齐码放着两口中等大小、侧有铜钮的木箱。

两个护院护着他们,将小车送到云钱庄的大门前。

这时,钱庄外柜处的竹帘动了动,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穿红粉襦裙的小姑娘,她额心绘着莲纹、一双柳叶眼被衬得顾盼生辉。

小姑娘走出来后,先侧身提裙给众人施了个礼。

然后才上前,轻扶婆婆手臂,先用京城官话介绍了一道:“婆婆您别害怕,我便是这云钱庄的东家。”

然后“她”又试着用吴语说了一次,软糯黏人的声线,叫人浑身酥麻。

婆婆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后渐渐放下戒备,不再死死地攥着荣伯,而是慢慢松开手,后退两步由那晚生扶着。

晚生看这位小老板,姑娘年纪不大,应当在十四五岁上下,个头不高、娇俏小巧,倒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生得十分高挑。

“您……也是浙府人士?”晚生问。

顾云秋点点头,刚想继续说什么,那边回过神的中年人却嗤笑一声,转过头去冲围观百姓道:

“瞧瞧!这就是云什么钱庄?找个黄毛丫头当老板,你们敢把钱存在这儿么?反正换我是不敢。”

顾云秋也不接他的话,只朗声对那晚生道:

“方才先生所言,我在楼上听得很清楚婆婆的经历确实令人心疼,我接受盛源银号时,也清楚银号还有些烂账没算清。”

“她”轻声细语,将钱业里的规矩细细与这两人解释了一道。

然后不等对方开口,又拍拍手,命小邱打开板车上的箱子

箱盖打开的一瞬,几个靠得近的百姓都忍不住“嚯”了一声。

两口木箱里,整整齐齐码满了锃亮的银锭。

观瞧数量,约莫是五百两一箱,两箱整好是一千两。

被那白花花的银子晃了眼,一时间,围在钱庄外的人群都安静下来。

趁周围寂寂无声,顾云秋才轻声细语慢慢开口道:

“虽说论理,盛源银号的烂账轮不着我云钱庄来管,但一来冯公子是慈溪有名的孝子,二来银号、钱庄经营就图一个信字。”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隔着面纱冲众人笑了下。

一双漂亮的眼眸都弯成小月牙:

“云钱庄到底如何,诸位可留待他日再看,但今日,我们愿意替盛源银号结了婆婆这笔账”

顾云秋接过来荣伯手中拿着的庄票,摊开来展示给百姓们看,说出盛源银号总库司理携账簿畏罪潜逃一事,也替荣伯周全:

“非是盛源银号区别对待,实是他脱逃后,盛源钱庄的人没法主动去找婆婆对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