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诊,你想听的话,等我回来与你说?”

“说什么?”妇人热情插话,“这你朋友么?陶儿,不是婶我说嘴,附近十里八乡的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顾云秋看看她,又看看小陶大夫,最后笑着牵起点心:

“我随你们去好了,婶子,我们路上说?”

妇人连连应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模样生得好、声音也好听,她们村里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半个这样的。

她一边带着他们往田里走,一边问顾云秋想知道什么。

柳三那样是老毛病了,看着情况危机,但只要喊着小陶大夫过去,三针两针扎过就能好,她都知道的。

小陶拦了一下没拦住,最后还是叫顾云秋说出了庆顺堂和四方山。

妇人一听这俩名字,险些自家老公都不要了。

当场拉着顾云秋就要坐到田埂上,看架势,很像是想说上三天三夜:

“小少爷你问庆顺堂啊,那还真是问对人了!我同你讲,庆顺堂和四方山的事啊,还要从今年新任的知县说起”

近日下过雨,顾云秋没舍得用自己新裁的青色外袍去挨泥地。

只靠在附近一株枯败的紫藤树上,见妇人眉飞色舞、语速飞快,忍不住从袖中掏了袋五香瓜子送过去。

柳家娘子接过来一看:好家伙,竟是杭城有名瓜子铺的。

她远远看了眼正在被小陶施针的自家丈夫,忙不迭抓了一大把塞进自己袖中,又捏了一把在掌心边说边磕:

“庆顺堂不是一直垄断着杭城附近的生药交易么?”

“今岁朝廷调拨了一个捐官来当县令,你想啊没钱哪能捐官呢?所以、巧了,那县令家也有人是做药的。”

竟是同业竞争?

顾云秋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将剩下小半包瓜子都递予妇人,自己专心致志听起来。

原来青松乡、莲花乡和北水乡,都是隶属于杭城下的青龙县。

青龙县令姓任,便是妇人所提的捐官。

任县令出生岭南,家中父母、兄弟姊妹三个,他行二,头里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下|边儿还有个未及冠的弟弟。

长姐嫁的是岭南一位大药商,这位姐夫辗转来到江南,眼见杭城附近几座山盛产药材,加上小舅子又正好被分在青龙县,便有心做一做这药局生意。

他们是外乡人,不懂本地生药买卖的规矩。

药局办起来才发现杭城有个庆顺堂,任家在岭南当地也算富庶,那大药商更不满庆顺堂这般垄断生药的做法。

在庆顺堂包下四方山前,两家人就已经斗过好几轮法:

庆顺堂这边断了药商的某种药材,药商那边就从岭南调拨大量的另一种药材入江南、大力压价,搞得几家跟着庆顺堂的药铺损失惨重。

杭城的药价也因此忽上忽下,百姓们苦不堪言,好些贩售零散生药的药贩子都被他们这般斗法弄得败了家。

小陶他们是村医,自个儿家里也制药,不过数量上远远打不到贩售的量,就紧供着附近几个村子的病患。

若遇上珍贵些的药草,如紫连草这样的,小陶便是有药方也无能为力。

至于顾云秋之前提的重金求购

“庆顺堂那帮人当然不是傻子,不会放着到手的钱不赚,实在是之前着了药商的道儿,现在是看谁都像贼、看谁都防着。”

妇人吐了满田埂瓜子壳,那边小陶三针下去,也给躺在地上的柳三叔扎醒过来,他这病是旧疾,不能根治、只能平日注重别太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