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陶仔细吩咐那些,妇人叹了一口气,“道理我们是明白,但庄稼人一年到头的希望都在这地上,哪能歇呢?”

她拍拍手,先谢过顾云秋给的瓜子,然后又不由分说摸了一吊钱给小陶,小陶不要后她就和丈夫打配合,趁人不注意塞药箱里。

离开田埂时,才偷偷把袖中藏的一兜瓜子分给丈夫。

顾云秋远远看着他们,心里转着四方山的事。

“你都听着了,怎么还站在这儿?”小陶从药箱中翻出那一吊钱,看上去有些不高兴,说话的语气更冲了,“我可没法帮你找紫连草!”

点心站在顾云秋身后,听着这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反是顾云秋当真不在意,只笑道:“婶子讲的算婶子的,陶大夫这里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呢。”

小陶看他一眼,撇撇嘴,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顾云秋也不恼,乐呵呵追上去,又从小陶这样村医的角度知道了些庆顺堂和任家、药商的纠纷,像刚才妇人说的“着道”:

之前,庆顺堂还顾着乡里,没有做得很绝。

他们把着的山上有独生药材的,一两株救命的他们也愿意给。

但药商就是钻了这个孔子,雇了附近几百人去做戏,竟也从庆顺堂套出来不少好药材。

两方相争到现在,庆顺堂干脆不卖了,甚至在他们守着的几座山上设卡,要检查来往行人,看他们是否夹带了药草。

“官府不管么?他们设卡。”

“任县令在这事上多少沾亲,出手管得太过,会叫庆顺堂拿住把柄往浙府上弹劾。庆顺堂在杭城根基深,往后安抚百姓,也要劳动他们,官府不好管的。”

顾云秋点点头,又转过来问小陶怎么看待这两家。

眼看屋外暂时没病人来,小陶也淘弄出药草放进药碾,他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说:

“庆顺堂护着商路,从前帮了我们不少,稳定药价、规范市场也是他们的功劳。”

“药商过来是图利,未见得就是不讲理之人,只是前期他药铺子都开起来了才知道有庆顺堂,不过是不想进入药行、争一口气罢了。”

小陶又挪来一柄闸药刀,咔嚓咔嚓切了好几段药材:

“不过我们怎么看不重要,这两家人,多半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顾云秋听着他说,眼睛却在观察小陶的神情。

无论是庆顺堂,还是那外来的药商,小陶脸上的表情起伏都不算大,反倒是提到“你死我活”四个字上,他眼中有了些快意。

顾云秋明白了:

神仙斗法,对小陶这样的村医影响不大,但或多或少都让他们的生活受到了波及小陶还是希望,尽快结束这件事的。

“那,倒数第二个问题。”

小陶皱皱眉,忍不住咚地一声丢了药杵:

“你这人好烦呐,怎么还带倒数的!”

“陶大夫刚才说,你们家的祖方生肌膏去药铺卖钱能换一二两,那为何不专门卖这种药膏,赚足了银钱到城里去开药铺呢?”

顾云秋一口气说完,全不顾小陶满脸愤懑。

“……”小陶抿抿嘴,瞪顾云秋半晌后踢了踢药刀,“你以为开药铺那么容易吗?!杭城药局药铺那么多,我们家就指着一样药膏起家啊?”

“房钱又贵!加入药行每年也要几百两,就我跟我爹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再说了、我们走了……玉田村的大家,怎么办?”

顾云秋了然,一笑后,竖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