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林瑕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之前一直在栖凰山上修缮青红二册,也是近几日才从山中出来。

出来后,为着青红册的事,他也一直就在省府院中辗转,哪听过什么京城隐闻,对真假世子案一事,根本懵然不知。

于是内监一边抬着他上城楼,一边给他细细讲。

而处于流言中心的李从舟,出了瓮城四下张望片刻,就远远看见了急急朝着宫禁西南角走的苏驰。

苏驰在西北运粮这个李从舟知道,而且他的第一份差事还是云秋给他七百两银子捐官得来的。

前世李从舟识得此人时,他已从西北大营的小军师被拔擢成了当朝宰相,比起高宗朝那位被史官曲笔写成“妖相”的段氏,苏驰也同样狡异。

与他的前任宰相龚世增不同,苏驰在处事为政上颇似老狐。

奸臣小人的贿赂他也收、事情也替人遮掩着办,但那些赃款他也不要,转手就捐出去支援前线、治理水患,或用于税赋改革。

总之时人对他褒贬不一,御史台弹劾他的奏章都整整堆了一屋子。

而他嘴皮子利索,最擅狡辩,沈中丞告老还乡后,内外御史侍郎在朝堂上竟都说他不过,皇帝也需要他推行新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最后西戎破、荷娜王妃被俘,苏驰才自呈告罪书,脱冠戴罪要皇帝惩处,皇帝念他功劳,最终只是没其家产、贬为庶民。

李从舟对苏驰,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只是此人此刻在京城里也无甚朋友,龚世增他在宣武楼下已经拜见过,其他熟悉的人如林瑕也遇见。

他唯一最要好的、回京城后一定要见的人,就只有给他资助七百两银的云秋。

或许是一种直觉。

李从舟就是觉得苏驰匆匆忙忙跑出去的举动,与云秋相关。

他自幼习武,重生以来又为着向襄平侯报仇多司暗夜潜行,随便跟踪一个人不叫他发现,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苏驰一路走到宫禁西南角,使银子贿赂了几个守在内宫苑门的内监,小声询问几句,结果内监给出答复后,他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啊?已经送出来了……”

苏驰抿抿嘴,正耷拉着脑袋准备往宫外走,结果一瞥眼看见远处的御苑,他啊地惊呼一声,然后就急忙往那边跑去。

宫中规矩大,便是经年行走在后宫的老人也没这般跑的。

可苏驰顾不上了,他、他怎么看见云秋一个人站在马厩里?!

他这般闹出的动静大,李从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发现了站在御苑中的云秋他怎会入宫?

不过联想到苏驰态度,李从舟抿抿嘴,也不动声色跟上。顺便还取出骨哨来吹了一声,远远朝着乌影藏身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这厢,云秋还在不断给自己鼓劲儿:

不就是匹马,别别别怕!

他尝试着往马儿那边靠了靠,嘴里嘟嘟哝哝不断重复,“别踢我别踢我,我是为了你主人好……”

云秋小步小步挪,那马儿也垂首一直盯着他看。

等他靠近,那匹黑马突然甩甩鬃毛,吓得他一激灵,险些惊叫出声。

马儿看着他甩甩尾巴,漂亮的大眼睛眨两下,云秋竟离奇地从它眼中读出一种近乎玩笑得逞的神情。

云秋:“……”怎么马儿也要欺负我呀!

他皱皱鼻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来到黑马身边。

那马儿回首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点明白主人为什么高看这小小的人儿一眼白白的、粉粉的、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