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黑马俯首、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云秋,表示友好。

粗粗的马鬃撩过颈项,云秋觉得痒,他缩缩脖子,见马儿没有要撅他的意思,便稍稍放下心来,小心贴着鞍鞯仔细检查起来。

那小厮手脚伶俐,云秋摸了一会儿才找到他塞的位置,竟是直接压了一角在马鞍下,扯出来仔细一看:

竟是一块明黄地刺绣宝相纹的蜀锦鞯!

莫说此物的颜色僭越,就是用蜀锦做鞯,也足够宁王府喝一壶的。

云秋捏着那块布,不由感慨凌以梁狠毒:

小和尚跟他无冤无仇,何至于上来就要置人于死地。

摇摇头将那块鞯拢到袖子里,最后检查一遍没有遗漏,他就转身准备离开,结果刚错了一步,肩膀上就重重压下来一只手。

“啊……唔唔?!”云秋被吓得原地一蹦,惨呼刚出口就被他自己紧紧捂住。

“是我”苏驰声线慵懒、脸挂薄笑。

“呼……”心脏被吓得跳,云秋拍拍胸脯,瞪了苏驰一眼,“苏大哥你吓死我了”

“这么胆小?”苏驰忍不住戏谑,“跟这儿做什么缺德事呢?”

“……你才缺德!”云秋用手肘捅他,顺便告诉他凌以梁办的“好事”。

苏驰搂着云秋肩膀,借他手看清那块布后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明黄蜀锦?

他摇摇头,凌以梁这小子是多想李从舟死。

鞍鞯上不得花绣的规矩,朝廷最开始定下来时是为了休养生息、力行节俭:那时乱世刚过、马匹紧缺,朝廷官员当以身作则、不应雕饰浮华。

后来海清河晏、四海升平,这鞍鞯画绣就渐渐成为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同的官阶品级拥有不同的特权。

就好像正二品以下的官员,进入宫禁后就不得乘坐轿辇一般。

刚才他从宣武楼出来时,城墙上正在作诗、吟联,接下来就是摔跤、比骑射。

这块布塞在马鞍之下,骑御颠簸、肯定会半途中掉出来。

宣武楼大比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用这样名贵的布料绣花做鞯,用的还是僭越的明黄色,肯定是足够做许多文章的。

不过这件事,在苏驰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凌以梁是可恶,但他这一手更像是小打小闹、恶心人,毕竟鞯是要先铺在马背上,然后用马鞍压住、下面还要再系上束带。

如果是一开始就系好的鞍鞯,肯定不会在跑动过程中掉落。

再者,李从舟的马背上还留有一块普通的鞯革就很能说明事,鞯垫一块是防滑谁人骑马垫两块防滑布上去啊?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苏驰将自己的想法与顾云秋说了,然后开解道:“别在意了,就算真的掉出来,他抵死不认、表示自己不明白、不清楚就完了,不是多大的事。”

云秋却皱皱眉,说了一句:“哥,你不明白。”

苏驰挑挑眉,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定睛一看,他这位老弟是当真着急,鼻尖上都挂满了汗。正想说两句劝慰劝慰,瞥眼却意外在马厩门口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人的动作很快,闪身就进入了连通马厩的长廊内。

旁人或许看不清,苏驰却可以。

他在西北转运粮食,之所以能够做到一毫一厘都不丢失,自然是白日黑夜结合着来,夜间的目视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