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张勇不同,他进来后先给荣伯作揖,然后又拜了小钟,之后凳子空着他也不坐,就那么静静立在帘前。

荣伯看着他,心里已经给这个年轻人加了许多分。

“张先生坐,别拘束。”

张勇拱拱手谢过,然后才坐下,他也不吹嘘自己有什么能力,也不着急问那彩单子上的钱银数是否是真的,就那么一坐、目光平静看荣伯。

荣伯遂开口道:“方才听先生所言,先生目前是在戏班里做事?”

“是,我在棠梨班作个正末,班中人手不足时,偶尔也串场做净、杂,”张勇笑了下,指指身上衣裳,“今日就是做净,扮了个武将。”

“这样”荣伯点点头,笑着要与他倒一盏。

张勇忙站起来推,“不敢不敢,您坐您坐,我不渴。”

“先生坦诚,我也不藏着掖着,”荣伯坐回去,上下打量了张勇一回道,“我观先生气质,在班中当是个名角儿,棠梨班常来京城,您这样精通三行的角儿,应当不差我们这点嚼用吧?”

张勇摇摇头,“瞧您说的,我若真是角儿,方才我一进来,您二位不该直接认出我么?会的多,这才是没一门灵的表现呢。”

他这话自谦,荣伯没听着自己想要的,便再追问,“老朽认不出,是因为老朽不爱看戏听曲。至于这孩子嘛……先生您这不没上妆么?”

张勇挂笑看了看荣伯,两人对视一番后,还是张勇先败下阵来,他扶了扶额,苦笑一声,“瞧您,还真是行家。”

“本来家丑不好外扬……我也就不瞒您了,我们班主新捧着几个人呢,我们这些旧人老人、不服管束的人,自然都要被他排除在外的。”

“啊,还有这等事儿?”荣伯故作惊讶。

看得出来,张勇确实是不大想说棠梨班的事,他含糊其辞地说了班主克扣他们的工钱,台下观众的赏钱也要如数上缴。

“而且戏班这些年的赚头越来越少了,我们几个都想重新谋个安稳营生,总不能一辈子在各地飘不是?”

荣伯点点头,听出来张勇确实是想离开戏班,但还有一样难言之隐。

人人都有秘密,他也不是非要逼着张勇倾囊相告。

于是他和小钟交换了一个眼神,照旧找了个借口从帘子中走出去,不多一会儿,小钟就给那青玉手镯不经意地落在了桌上、也跟着出来。

两人在茶棚中站了一会儿,摇曳的灯烛下面,张勇端正地坐在下首的条凳上,便是动也未动。

等足一盏茶的时间,张勇也没表现出对那碧玉手镯的兴趣,荣伯便和小钟前后走了进去,两人落座后,荣伯就与张勇细说要做的工:

“我们那铺子,现在还在重新改建,大约到十月底就能做完,若先生是此时此刻就能来,我们东家说了,也可到我们庄上包吃住、无薪。”

“若先生不着急解决吃住的问题,可以先签立合契,到十一月再来上工,月钱就按彩单上约定的发,还是包吃住。”

“每日要做的事也不多,大概就是帮忙整理货柜、清点货物两项,对了,先生认字儿么?”

张勇点点头,“幼时在家乡开蒙,胡乱认得几个。”

“那便更好了,我们这铺上的事就要小心仔细,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我看先生是个稳重人,应当能够胜任的。”

张勇点点头,说他选择前一种,跟班主谈完离开戏班的事后,他确实急需个落脚之处。

“那需要我们帮忙么,”荣伯问,“我的意思是,班主那边?”

张勇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用,只让荣伯与他写个凭证大抵意思就是某人或某处已备雇张勇。

在京城正式雇工需合契订约,荣伯身上倒带着印鉴,正准备出去找纸笔墨和印泥,那张勇却主动说他身上有印。

荣伯虽觉奇怪,但并未深究。

签完这份保书,荣伯收回印鉴,而张勇捧起那份保书看了两眼后,竟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将保书贴身收好,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荣伯面前。

荣伯被他吓了一跳,张勇却红了眼眶,“荣老爷,您当真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张勇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他这话,荣伯就听不懂了这打哪儿又冒出来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