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李从舟不爱吃甜,分给他的一碗,最后一半都进了云秋肚子。

倒是乌影对这中原人的小丸子很感兴趣,吃了两碗还想吃,正想伸手去拿第三碗,却被陆商用筷子打手拦下。

“肚皮撑破我可不给你缝。”

乌影讪讪收手,神情低落。

他身上几处刀伤划得深,这么几天时间伤口长不好,到三天后正月十八,他也不能跟着云秋他们出去吃席。

乌影还没吃过汉人的席呢,这正月十五的小面丸子他吃着都觉得新鲜,那办寿宴吃席,该是有多少好东西。

云秋瞧着乌影实在可怜,便趁陆商不注意,飞快扒拉自己碗中一个元宵给乌影。

乌影一愣,云秋则冲他眨巴眼、示意他快吃。

李从舟在旁看着,等乌影笑嘻嘻将那枚元宵塞进嘴中,他才摇摇头、伸手一点云秋鼻尖:“你也不怕给他撑坏了。”

云秋嘴里还塞着一个红糖制的,糯米团被煮得软烂,嚼在嘴里黏黏糊糊还很甜,他冲着李从舟一乐,然后擦了把嘴、亮出一个小罐子。

“撑坏了,我还有这个呀。”

李从舟垂眸,发现是那罐被陆商撕掉了贴文的山楂丸。

这药的正经功效是他告诉云秋的,在昨夜两人给话说开、心意相通后,云秋这家伙老实得很,竟掏出药罐说要去还给陆大夫。

当时的情境是他们都洗漱好、泡过脚,换好了中衣准备并肩睡上架子床,结果云秋踢上睡鞋就要去还药。

李从舟咬咬牙,最终选择将人拦腰抄回来讲明白。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一出。

陆商转过身来,并未发现乌影多得了一枚元宵,只瞧着这苗人青年隔着他与云秋挤眉弄眼,不知他俩又搞了什么小动作。

老人皱皱眉,最终懒得计较、专心去抢最后几枚元宵。

又几日,到正月十八。

胡屠户在永嘉坊西南角上,有套属于自己的院子。院子门庭气派、面阔三间,是个三间两进带转角回廊的跨院。

何老娘住后院,有个独属于她的南向庭院。胡屠户自己则住在东西向的厢房上,旁边就是灶房,每日他都要给何老娘制了早点才出门卖肉。

院子的正堂被改建成一个开阔的前厅,素日用以会客、宴饮。前院长五丈许、进深三丈有余,能间错摆下十来张十人位的圆桌。

主桌是胡屠户找专人定制的鬼工桌:下面是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桌面上内嵌了一个能够转动的圆盘,只要将一应菜肴都摆到圆盘上,圆盘转动起来,那无论坐在哪一方的客人,都能够吃到桌上所有的菜。

用这样的桌子,就省去了丫鬟小厮来回布菜的工夫,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方便,不用顾及着那许多的规矩。

胡屠户请老母亲上座,那座椅是张专门给老太太贺寿用的桃木雕刻福禄寿三星纹的太师椅,椅背上铺着整绣百子的锦靠,也是胡屠户专程找来。

何老夫人头发已全白,盘成个月鬓簪在脑后,她身穿着一件大红对襟盘扣袄、额上戴兔绒覆额,覆额正中还镶有一枚红玛瑙珠。

老人家做寿图吉利,身上也都是金红二色,远远看过去当真像个老福星,胡家、何家的女眷围着她,送着各自带来的贺礼。

胡屠户今日亲自掌勺,迎来送往的活儿都交给了他本家的一个子侄,那孩子跟小邱是一样的性子:八面玲珑、活泼外向,嘴皮子也快。

胡屠户本有意收他当个学徒,但这孩子的娘嫌做屠户没前途,总是逼着那孩子读书,寄望他能考取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胡屠户也没勉强,只先借来今日帮忙。

云秋给何老太太备了两份儿寿礼,一份绸绣寿纹引手、坐褥算他送的,一对如意百岁五彩瓶算是恒济解当所有伙计送的、由马直做代表奉上。

老太太看着觉着欢喜,又忍不住喊了胡屠户两声。

她指着云秋送来的东西止不住地夸,“这孩子也太实在,我们请他过来吃席,他还带这样多的礼。”

胡屠户手里还抄着柄长长的炒勺,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娘!云老板就是这样一个实诚人!之前我不就跟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