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至于那榕溪县,则是杭城东南端最靠近福州的一个县,县辖五乡廿一村,地处最北的一个村正好在长河入海口,也是远近闻名的渔村。

“丁府衙为人谨慎,甚少落下什么把柄,”李从舟在信里写,“杭城百姓还多有赞他的,说他给杭城修了不少义学、义渠。”

云秋皱了皱眉,义学、义渠这种东西都是表面上的,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修。而且自从办了善济堂桃花关的学堂,云秋才发现里头门道很深。

他们桃花关上的学堂,还因为是教授医道、学子数量不像府学那般多,加之要有药材损耗、备器具等需要一些经营的巧思。

像是城里崇礼斋那样的府学,一则有地方上分拨的银两,二则有学生们交来的学费,三则文房笔墨都不用学校准备、学生们都要自带。

如果有名家宿儒在,那学堂里更是不愁生源、不愁财源。

义学虽说是私家出钱、不收学费,但办学的这笔钱实际上也并非府衙本人来掏。

凡是那些想托丁府衙办事的人,直接抱着十数万两的银子上门告求,他一定是当众严词拒绝,甚至是棒打呵斥出去、表示再也不见。

可等那人走远后,必定又会被府衙支使的人拦下暗中指点:

“府衙某时某地要在某处兴办义学,你就扮做是路过的商人,感慨于府衙的仁义壮举,自愿捐献银子若干若干。”

这时候点心端了果子糕点推门进来,顺便替云秋续上热牛乳。

听着云秋说起杭城府衙行径,他忍不住奇道:“这捐献银子也是捐给义学,这是要记账的啊?府衙又拿不到,他这……就图个名啊?”

“他又不是傻?”云秋正好自己一个人看信乏味,就给点心拉到身边坐着,“记账也是丁府衙的人自己记,其中就可以做门道了呗?”

行贿之人当场捐银十万两,事后十万两里大约只有不到一成用在义学上,只要给学校建起来、维持基本运行就好,剩下的几乎都到了府衙处。

“那这大宗钱财来路不明,他不是也解释不清么?”点心追问。

“你以为他拿了十万两银子会存在自己名下啊?还不是分出去记名女儿、女婿,最后对外还能做个清官。”

点心想了想,每年官员秋日磨勘,查的都是官员本人,从不会牵扯他的亲眷子女,只要名下财产来路清白、账面上能做平,就不算贪墨。

他叹了一口气,“朝廷也真难。”

云秋也叹,不过他叹的不是朝廷,“小和尚真难。”

主仆俩挨挤在暖桌旁仔细看完了李从舟这封信,说的大多是江南各境堤坝的事有丁府衙这般的长官,各处的桥梁、水坝情况都不乐观。

信末,李从舟又一次嘱咐云秋注意安全、别贪凉喝生水,也不要轻信陌生人,也不要随意离京、一切等他回来。

最后几句话看完,云秋又翻了翻宣纸背面,然后抄起信封来抖落两下。

“公子找什么呢?”点心看他动作奇怪,忍不住问道。

云秋摆下信封,长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深感小和尚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情肠也不讲:

眼瞅着是厚厚一沓信十七八张纸,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江南堤坝、是曾泰和丁府衙。

云秋数了数,跟李从舟自己相干的,怕不是还没超过十句话。

唉,算了。

云秋将信笺自己收收好,李从舟要不这样也不是李从舟了,那些好听的话还是他来给小和尚讲吧。

○○○

宫中,寿安殿。

冯太后今日难得有兴致,皇帝过来请安时,她老人家正在碎金红纸上写福字,惠贵妃重着身子,竟然还在旁侍墨。

皇帝先拜了母后,然后又瞪了惠贵妃身边几个宫人嬷嬷,“你们都是瞎了盲了断手断脚了?怎么叫贵妃操持?”

“哎,”冯太后笑了笑,“皇儿莫恼,刚才我已经劝过贵妃了,可她偏是不听,不是宫人们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