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妈一看是陈欣,没给好脸色,只当没听见似的,陈欣尴尬极了,倒是翠儿的目光从云朵转移到了陈欣这边,声音透露着一些欢快:“陈老师!快进来。”
陈欣把红包递给翠儿妈,略带抱歉地笑了一下,来到翠儿跟前,这才看清楚翠儿一边的腿从膝盖那儿就没了,裤腿打了个结,挂在椅子边缘。
陈欣不明白,跳到公路下面去顶多是外伤啊,怎么会严重到需要截肢呢?她不忍心问,也不忍心看,轻轻地用毛毯盖住了那个结,拿出小熊:“翠儿,老师给你带了小熊,你可以抱着它睡觉喔。”
翠儿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她笨拙地扯开包装,看到里头的正版小熊毛色光滑,眼睛明亮,穿着一件小毛衣,胸口还有一个红色爱心,“哇,真的好可爱。”
翠儿妈揣上红包正在收拾傅国平带来的东西,听到孩子的声音探着头看了一眼,看到是个玩具,撇撇嘴进屋去了。
翠儿爸在屋里指着陈欣不知道想说啥,“她她她”她了半晌,也没有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据说上一次他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已经是90年代的事了。
“老师谢谢您,我没事的,您回去吧。”翠儿懂事地想把陈欣从眼前的场景里解救出来,这让陈欣心里更难过了,她非常用力地忍住眼泪,忍得清鼻涕挂在鼻尖上,她不好意思地用纸擦了一下,凑近翠儿问:“你能告诉老师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吗?”
翠儿抬起头望着天,先前那朵云已经飘远了,她的目光霎时间变得空洞了,缓缓地说:“家里来了两个大人,给他们俩说了一些事,第二天他们就把我拉出去了。”
陈欣的心缩了两下,像紧张,更像兴奋:“什么人?”
“我不知道,说普通话的,肯定不是村里的,感觉像外地人。”翠儿的口气成熟了许多,和她的年龄很不匹配。
“翠儿,他们和你爹妈说啥了?”
翠儿皱起眉头,费力地回忆着出事前一天晚上偷听到的内容:“我只听到说必须在那一天把我带走,才能拿到钱,要不然就把我爸偷种禁种品种
在农村有统一收购价的作物品种通常是事先规定好的,如果种了禁种品种属于违规行为;如果禁种品种是外来物侵物种,则有可能要负刑事责任。详见《外来入侵物种管理办法》——擅自引进、释放或者丢弃外来物种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生物安全法》第八十一条处罚。涉嫌犯罪的,依法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的事情告诉政府,让他做劳改犯别的我没听清楚。”
陈欣听完,只觉得太奇怪了,翠儿、翠儿爹娘,都是村里没啥名头的普通人,那两个陌生男人是谁?怎么就盯上他们一家了?又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那一天呢?
陈欣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对方很清楚这样逼迫翠儿的结果只会变糟糕,可他们似乎就是在期待一个糟糕的结果,哪怕翠儿丢了性命,他们也毫不在乎。
第18章 第九章 陌生人(下)
在陈欣那儿热脸贴冷屁股找了个不痛快,刘德成心里也窝火,他把袖子挽起来,气势汹汹地找到村委会去。
刘德成打听过了,这个新支书傅国平是空降下来的,以他之前的履历,不可能安心只做一个小小的村支书,更何况是这一穷二白的向羊村的村支书,这个人一定有点儿问题。
到了村委会门口,傅国平和几个陌生男子围在一起看地图,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正激烈。大概因为满屋子都是陌生人,刘德成的气势弱了许多,他停在村委会门口,不太想进去了。
这时傅国平看到他了,热情地招呼着:“刘老师,您怎么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地图,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半新的茶杯,给刘德成倒了一杯茶:“真不好意思,太忙了,都没时间收拾一下办公室,您看看这,乱七八糟的。这旧茶杯还是老支书留下的,您将就将就。”
刘德成被傅国平搞得摸不着头脑,趁着对方给另外几个人添茶水的档口,他把衣袖捋下来,并且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傅国平敏锐地注意到了刘德成的衣领,继续笑眯眯地介绍:“各位领导,这是我们周围几个村完小的主任,刘德成、刘老师。刘老师,这几位是县政府、林业局、县交运局的几位领导,这次专程来给咱们向羊村参谋修路的事。”
刘德成不自觉地把两只手递了出去,等他自己察觉到不合适已经太晚了,倒是对面几个人还算和善:“哪里哪里,普通办事员,您可别管我们叫领导,别人听到要笑死人了”,说着握住刘德成伸过来的手:“刘老师我们是知道的,您上了电视,受表彰了的嘛,县里的大名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