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讲好的,芬姐今天不用过去,所以她一大早就下地了,今天要移栽烟苗,原本也耽搁不得,想着中午村里人都在吃饭,应该没啥事,先抓紧移栽更要紧。一直忙活到下午两点,她才从家里舀了一碗冷饭,夹了两块油卤腐,把柴刀别在腰间,匆匆地往三美的林地里去。
到了木屋,狗子躺着,闭着眼在晒太阳,芬姐这才发现忘了拿筷子,她不好意思擅自去三美的厨房拿她的东西,干脆在路边折了两节树枝,互相摩擦摩擦,和狗子打了一个招呼就往林子里走。
芬姐大口咀嚼着白米饭,一边留心脚下三美标记好的菌窝,大概朝里走了一百多米,她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狗子刚才并没有回应自己,只是有气无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她心里一沉,不好了!
顾不上吃饭了,芬姐手握着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向林子里冲去,她的动静惊起一片飞鸟,松鼠快速地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站在枝头好奇地张望,等到她跑到森林深处——菌窝最密集的地方,就看到一缕烟从林间飘出来。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量飞奔过去,火势还不大,林子里湿气重,火苗只点燃了很小的一片松针叶,但是烟雾很大,呛得她咳个不停。
现在是还没起风,等傍晚起风了,火势就控制不住了,芬姐先扑过去,用脚踩熄了明火,再立刻把火源附近的松针全部刨开,刷刷几下把周遭的一圈树枝齐齐砍落,临时修出来一圈窄窄的隔离带。
明火虽然熄灭了,可烟还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冒,她顺着一颗树一直爬一直爬,爬到半程,才有了一格信号,于是立马给两个村的村委会都打了电话。
森林失火对村支书来说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傅国平听到消息,立马就组织人上山扑火,可向羊村哪里组织得上人嘛,年轻人都让他弄出去打工去了,他只能在村委会的大喇叭里喊了几声,自己拿着灭火毯先朝林地冲去。
着火的是向羊村的林子,又不是仁和村的,郑德多知道了也懒得管,再说了,他最近都在镇上忙冷库的事呢,自己的基地鱼塘都没空处理了,哪有空管傅国平的闲事。说实话,虽然这样想有点对不起三美,可他巴不得火快快地烧,大大地烧,把傅国平的官帽烧掉才好哩!
等到傅国平跑进林子,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忙活了,其中有几个不知哪儿来的健壮男青年,动作很快,力气也大,翻树叶的声音就像森林里进了一群野猪。森林里暂时已经看不到明火的痕迹,大家正用钉耙一处处地翻找着冒烟的源头。他大步朝前加入队伍,发现他们中有两个熟脸,一个是原来的老支书陈开富,还有一个是陈开富的老婆。
陈开富脸上有几滴淡绿色的液体,应该是灭火的时候蹭上了某种植物的浆水,看到傅国平,他只是抬手打了个招呼。傅国平心里充满感激,顾不得说啥,循着烟雾来源,自觉地在森林里排查、翻找。
看着松针叶和腐殖土被一片片翻起,芬姐心里真是又气、又急、又后悔,要是她早点来,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把养好的林子这么乱翻一通,等时间到了要按合同交菌时,三美用什么来交啊?
狗子被下了药,这火明显是人为的。不过这事可不好查了,最近家家户户都忙着移栽烟苗,只要天亮着,人就在地里忙着。更别提今年烟站有规定,不让大家种去年的旧品种了,一旦发现谁家地里私种旧品种,不仅要罚款,还要把烟苗全部就地销毁。可新品种的收成就是不如旧品种啊,所以不少人还是悄悄种。如今又要忙着移栽,又要躲着烟站的检查员,谁有空跑来这山上放火。
傅国平非常生气,这个放火的杂种,对刘三美再有意见也不能跑来山上放火啊!这还ᴊsɢ好没出大事,要是出大事,他这驻村的苦头就白吃了,草草交代几句话后,傅国平立刻给镇上汇报了今天的事。
冯玉斌一听,他刚接下安全生产这一块工作没多久,就有人大白天放火,这不是和他作对?人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虽然是旧壶装新酒,可也不允许这个节骨眼上,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当即就找了派出所的同志。
警车“哇啦哇啦”开进向羊村时,三美刚好坐班车到村口下车,这村里自打几年前上村的刘多金和他老子打架把老子打晕了之后,再没来过警察了,爱看热闹的心立马燃起火来,在警车后面跟着小跑着进村,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热闹。
到了村委会,能来的人都被傅国平和警察集合在大院里了,民警拿着一个大喇叭,正在讲法律、讲道理,让对方出来自首,三美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好像在说自己的林子着火了,她拨开人群挤进去:“是我的林子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