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勒马尤未为晚,先帝在天之灵亦绝不忍见天下离乱社稷凋敝……随我归朝戴罪立功,我必保殿下性命无虞。”
颍川方氏一诺千金,世上无人会疑其所言真伪,卫铮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亦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片刻后又看到他身后近十倍于神略军之数的突厥铁骑,暴烈的雷雨一瞬模糊了视线,那一刻即便落泪也无人可知。
“保我?”他狞笑起来,张狂之下又隐藏着深深的悲哀,“方贻之……你凭什么保我?”
“且看看你身后,莫非以为今日还能走得出这片荒山?”
“颍川方氏永远如此傲慢,以为天下人都必得依靠尔等施舍才能过活——”
“荒谬!可笑!愚不可及!”
“随你归朝?”
“我为什么要随你回去?”
“随你去向卫钦摇尾乞怜?随你一生被困于牢狱斗室?”
“今日胜的会是我!——方贻之!你终会知道是你选错了人——”
疯狂的叫嚣在山石间激荡,被狂风一卷又飘落至天地四方,那一刻方献亭终归还是沉默下去了,而一侧冷眼旁观的钟曷则缓缓露出阴晦的冷笑。
——他知道的,自己这个侄儿过去总有些妇人之仁,更因出身天家而被教导得迂腐刻板顽固不化,自向突厥借兵以来常是夙夜忧叹寝食难安,与他接连闹了若干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