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直接下楼,混在无数小二里面,没有人注意他,他也惯于低着头,不轻易和谁对视,等到了大堂,就能看见一群莺莺燕燕老妈妈们热情到好像见到爹妈一样簇拥招呼那五个少年,还大喊一声:“快快!送谢二爷、孟三爷、严大公子、余大公子、戴二爷去别院的荷花雅间!”
所谓雅间,就是服务人员少,安静,那可真是方便了他。
顾媻找机会进入别院,逢人询问,就说是荀妈妈让他来打工的,轻易到了别院一楼荷花厅的窗外蹲着。
好的,他准备好了,里面的公子哥儿们可以开始你们的表演,让他看看谁是人谁是鬼,也看看谢家老侯爷的嫡孙能不能成为他顾媻日后在谢家的靠山!
正这样想着的顾媻忽地察觉到头顶窗户被人推开,只听吱呀一声,他猛地抬头,便与一个模样俊秀斯文的公子哥四目相对。
顾媻浑身汗毛都瞬间全部竖起!
不过,与此同时的,顾媻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
好像是昨夜他睡不着觉的时候推开窗户看见的那个骑马的少年……!
第14章 巧合
电光火石之间,顾媻也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举起一根手指头竖在唇间,双目迸发着难以让人拒绝的祈求。
那窗口的公子又是一怔,随后伸手在唇边轻轻咳了咳,似乎是掩饰笑意,转身当真是没有拆穿他,甚至还把窗户给他留了一道小缝,能让他听得更真切。
顾媻蹲在窗外心跳得快要死掉,冷汗都出了一身,正当他现在就想跑路,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时候,里面有个声音略粗的男声咋咋呼呼地吼道:“我去,严林,你确定咱们来这儿你爹不揍你?我可没钱了啊,前儿我刚买了一对镂空核桃,今儿我只管吃。”
被唤作严林的公子哥儿哈哈笑着,顾媻听得出这人的声音,好像就是昨天发出邀请问谢尘敢不敢来的人。
“爷什么时候要你们出过钱?我姑奶奶前段时间才又给我发了零用,就怕我爹管的严,我现在就是出去把整个金玉阁都包了,那都包的起!”
猖狂的严公子说完,生怕别人不信,耀武扬威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出了个具体的数字:“知不知道五百两是什么概念?咱们今天这顿也就三十两,顶天儿了的花,也就花出去一百两,所以甭跟爷客气,一会儿我兄弟江洺也要到,哥几个见了就知道,他会的东西可多了,让你们见识见识。”
“哦?就你那位远房表亲?他会什么好东西?”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上的谢家二爷谢尘,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靠在椅子上,脚没规没矩的直接翘在桌子上,声音倒是别样的好听,充满磁性。
“就是,听说你家前两天来了个表亲,才几天的功夫啊,你就跟他同吃同住了,怎么的?你严林连百家姓都背不全,就要学人家附庸风雅,搞什么君子之交了?”
“你懂个屁,江洺虽是远房亲戚,但文武双全,貌若潘安,七步成诗,还刚刚中了秀才,如今来扬州是来辅佐我学业的,有这样的老师,自然是要同吃同住,如今大家都这样。”年轻的严少爷一副你们都是乡巴佬的模样,挑了挑眉,又说,“我姑奶奶也写信说了,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学不成其骨,那就先照葫芦画瓢,学学人家名士的风雅,久而久之,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大魏朝名士之风盛行,源于先帝与袁太傅,也流行于先帝和游士陇媖居士的佳话。
说是先帝南下巡游时,碰到了一位相貌堂堂的侠士,侠士在酒家店内豪饮三百杯不醉,反而诗兴大发抨击先帝某些政令的不足,大骂先帝昏庸等等。
先帝并无不悦,反而自省觉得此人乃大才,直接和人以寻常百姓的身份交友,同吃同住同睡,游历三个月,回宫时才表明身份,封其当大官,先帝死后,陇媖居士又是大醉一场,痛哭知己死他不能独活,于是消失了,坊间有人说在长安郊外的玉龙壁见过陇媖居士,说那居士跳崖自尽了。
从先帝朝发展至今的名士风雅之举,也在读书人中盛行不已。
这种风雅,不是单纯的玩弄娈童之类的行径,有特定指代是名士和名士之间超越一切的心心相惜情不自禁。
当然了,也有不少浑水摸鱼的,不懂装懂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还有如今严大少爷这样,觉得风雅一举就是找个漂亮的有学问的读书人跟人同吃同住,于是特此还要拉狐朋狗友们过来炫耀炫耀。
尤其是炫耀给对面那位干什么都一副‘这有什么了不起’嘴脸的谢雨霄!
果不其然,谢尘嘴角勾了勾,依旧是一脸的不感兴趣,嘴上淡淡评价了一句:“说到底就是个穷亲戚,不然考上了秀才的都要继续考举人,一路考到状元去,区区个秀才,我家的秀才可是都数都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