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晴子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随意与她搭话。
对方个子很高,背光而立,面孔隐在阴影里,从斋藤的视角看去,几乎看不清眉眼神情,但这点小小的对话不流畅似乎对这人来讲不会引发丝毫尴尬,她保持微笑,嘴角弧度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静静等待着回应。
与这张亚洲面孔配套的是一口流利的英文,斋藤晴子从没去过英美国家,只好强撑自信用英语回答道:“请坐,请坐。”
一边说,一边附带肢体语言,生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对方像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斋藤还没来得及窘迫,就听那人说了一句她没听懂的英文,然后在长椅另一边自行落座了。
斋藤想:她一定是位外国人。
在斋藤生活的地方,这么高的女性,绝对会被某些人称为“天空树”——即便他们中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去过天空树。
她额前没有齐眉刘海,只有几缕被海风吹乱的碎发;她不把自己裹进盖脚背的深色连衣长裙里,也不踩一双厚底凉鞋,只是宽松的衬衣长裤和运动鞋,像是从衣柜里随手揪出来的;她也不撑花边阳伞,一副墨镜足够遮挡她大半张脸;她更没有精致妆容、双手上也没有美甲痕迹,就这么素着一张脸、一双手,仰头拥抱着日光和海风,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随性气息。
像极了镰江的某种绿植,从泥土、岩壁、甚至墙壁上冒出头来,也不管自己生长得多高、爬得多远,没有任何人会去有意修剪它们,无论烈日酷暑还是阴暗潮湿,就那么固执仰着头,随心所欲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