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稳了神色,向涤砚肃容道:“涤砚大人,我此番求见君上,是有要事禀奏,说完便走,大人放心。”最后四个字她压低了声量,说得极轻,旋即恢复音量,
“还请大人通传。”
涤砚见她容色平静,语气波澜不惊,尤其那句放心说得甚为诚恳,一时不好再踟蹰:
“夫人稍等,容微臣进去禀报。”
于是转身进殿,边走边叹气:比起不放心你,如今我更不放心他。
“嫂嫂你跟他那么客气干嘛?还让他放心,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九哥的妹妹,我都没不放心。这个涤砚,也是场合下有旁人在我才叫他一声大人,他倒同我拽起威风来。内臣做久了,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
阮雪音无奈:“你们都是自幼相识的情分,再是主仆有别,到底不同些。你对熟人都这么不客气么?”
“非也。嫂嫂,熟人也分喜欢和不喜欢的。比如纪晚苓,我从小就不喜欢她,所以是真心不客气;至于涤砚嘛,我原来瞧着他挺顺眼,这两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主意大了规矩也多了,很有些要招人厌的意思。”她煞有介事摇头撇嘴,“都不太满意。”
阮雪音好笑,心想人家是御前的人,君上满意便好,谁管你满不满意。至于纪晚苓就更不怕你讨厌,自有你九哥喜欢,大祁国君的心头肉,还需要讨你的青眼不成?
这般想着,终是无声笑起来,觉得顾淳风果然有许多可爱处。然后她心下一凛:
自己适才想到顾星朗和纪晚苓,倒颇坦然。
是啊,就算他曾对自己有什么,可他从来没说过不再喜欢纪晚苓。那个翠玉镯便是最佳凭证。青梅终归是青梅,心头肉也永远是心头肉,哪里这么容易斩草除根?
原来此一项认知,她从来没有推翻过。或许曾经介意,总算熬过来了。
很好。
紧接着她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此前有多愚蠢。她要一世一人,而顾星朗自有他心之所爱。哪怕和她一时投缘,甚至有些默契,又怎可能彻底移情?
她那时候,可不是丢了理智,更险些失了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