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最近一次嘱咐我们,说的是别怕。”她转脸看段惜润,“我也想不出别的话,转送你这二字吧。君位至高,责任重大,是我我也怕。但以你如今心智,稍加磨砺,行事再谨慎些,定没问题。”她一笑,
“便拿出你在曲京设计我的狠厉周密,牢牢抓着那股劲,别松。”
“姐姐也会说这些俏皮话了。”
“倒是你那几位姐妹,要多留心。从前是忌惮她们夫家,如今你登基为君,开了先河,同为公主,她们心思也恐生变。”
段惜润点头,“姐姐提醒得是。其实从昨夜开始至此刻,我都满心惴惴不能安,女子为君太空前绝后,恐怕不止我那几个姐妹,整个段家宗室都要陆陆续续开始发难。”
“今晨消息放出去,我以为下午便会起响动。”阮雪音也觉奇怪,“竟然风平浪静到了这会儿。”
她再次想及昨夜的百鸟朝凤筝。
那家伙已经筹谋到这种地步,连宗室都伸过手了?
“姐姐。”
“我们会帮你。你曾在祁国为夫人,此役是否你父君与祁君默契,宗室不清楚,会忌惮。过两日你行完登基礼,他再发函贺新君,公开表支持,你这位子就能坐得更稳些。当然,你自己也要使力,人人有所求,人人有软肋,段家宗室的各种小疙瘩小隐秘,你比我们清楚。”
她伸手握了段惜润一只手,
“把住人。识人辨局,调度制衡,让他们互相博弈算计,而不是你一个个去对付。”
暮色淡去,皓夜始临。阮雪音自北宫门出,沈疾与顾淳风一人一顶笠帽在小巷口接应。
段惜润站在引凰台上看远山星子闪烁,只觉得天地皆寂,半生如梦。
她垂着双手站了许久,自知徒劳,转身下台阶回去,快至昔日寝殿时方反应错了方向,该往却非殿。
深林空静,月出惊鸟鸣。她遣开了随行宫人,独自望着折去却非殿那条小径发呆。
“我那时候初即位,也常这样发呆。”
却听一道温冽音色起于身后密林,段惜润怔了怔,强压着不断加快的心跳,半晌转身。
顾星朗没过来,依旧站在密林深处。段惜润看一瞬四下,抬步过去。
不知能说什么,她看着他,一如既往打算只听不言。
“从来没想过更没做过的事,又是天底下最难的事,必然惶恐。有难处,就书信到霁都,我会第一时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