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院子也是奇怪,昨日来还臭得熏天,让人闻着作呕,今日,却又漫着股怡人茶香,闻之,平心静气,沁人心脾。”
顾思修一手握着手炉,一手轻撩衣摆,在院中坐下,饶有兴致地盯着黎若真看:“一天一个样,跟你人一样奇怪。”
黎若真冷得打颤,缩起脖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奇怪你还总往这边跑。”
她踩着小碎步到石井前,提了小半桶水上来。舀水洗净手后,拿手帕擦干,才重新将搁到一旁的手炉揣进手心,仿佛重生般呼了口雾气。
这天气也是说变就变,昨日还暖阳洒身,舒爽适人,今日一起身,便又冻得人直哆嗦,每走一步,寒风微起,似是能将人冻成块冰坨子。
没有天气预报,寒气来得过于突然,也没个防范。以至黎若真不得不一大早就钻出热乎乎的被窝,载起前些日子提前备好的草毡子去了大棚。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事先从村里人手上买了些麦秆,打成几块草毡子。草毡子固热保温,能减少棚内热气外散,盖在棚顶,可避免棚内气温过低,冻伤了株苗。
这不,从天微微亮忙到现在,别说早食,就连口暖茶都未得空喝。
“我饿了。”黎若真摸了下干瘪的肚子,“顾兄,你吃了没。”
“……别乱叫,我可没说要跟你做兄弟。”顾思修立即涌现几分不悦,轻哼了声,“来时吃过了。”
黎若真只当他是嘴硬,也不多与争辩,提起步子就朝厨房走:“行吧,那我自己吃。”
“客人来了,你都不沏茶招待的?”
“自己沏。”
话音刚落,人影几步就消失在厨房前,而后里头传出一通叮铃当啷的声响。顾思修失笑,只得起身,自己寻摸着沏茶去了。
屋子里依旧哪儿哪儿都整洁,唯独砌起书堆的那张桌子凌乱不堪,黎若真似乎也没有要整理的意思。他摇摇头,继续循着那股茶香去。
终于,在和合窗前寻到香源。
纸包已被解开,茶叶的香气毫无遮掩地散出,难怪院子里都能闻到。他拿起瞧了眼,满意一笑。
“你鼻子可真灵,这都能被你寻到。”黎若真倚在门前无奈道。
绝对属狗的。
“怎么,舍不得给我喝?”顾思修揣着纸包走过去,勾起唇角,“这可是顶好的阳羡茶,比你那些不知名的散茶不知好上多少倍,怎么今日倒是阔气了?”
黎若真不屑地啧了声。
她本就不是爱茶识茶懂茶之人,平日里不过是嫌白开水难以入口,才想着添些茶叶润润味的。这朝代下,那些上好的茶都是制成茶饼售卖,价格昂贵,多是些世家商贾购买,反倒是散茶低廉,常流通与市井间。
她虽也不缺钱,可却瞧中散茶喝起来方便,又与现代茶叶相似,故平日里都是喝散茶的。
“这是昨日人家送我的,我不会弄,便那么搁着了。”
“人家送的?是谁?贺沉?”顾思修一听,当即凑过去,满眼警惕,可很快心下一琢磨,又摇头,“不对,上好的阳羡茶,这一片可得二百钱,他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能力。”
“别猜了,昨日村里的一个小姑娘刚从昌都回来,送与我的。”黎若真睨了他一眼,指着床头的柜子道,“那里头是茶具,自个儿耍着玩儿吧,我去看火了。”
顾思修便又依言去翻了柜子,别说,从茶炉到茶盏,倒是一应俱全。
他笑了笑,立即搬着茶具到了院子里,洗净后,一一摆在石桌上。
这儿也无檀香可焚,他便直接入正题,生起小火,提着袖子,炙烤起茶饼来。
“你既不会,那为何准备这么些个茶具?”
“我不会,还不许我跟着凑个热闹了?”厨房里传出女子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