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痛。
不是说他不恨钟傲天,不想把他完全毁灭。而是他觉得没必要。
就好像中小学老师质问打架的同学一样,你既然知道他狗,为什么要去咬狗呢?
可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不受他控制一般,反抗起来。他迅速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向钟傲天扎去!
钟傲天脸上并没有畏惧之色,反倒露出一丝得逞地笑容。
快了,就快到手了!
然而钟离夏咬紧牙关,堪堪在刀离钟傲天还剩一毫厘时停下了。
钟傲天脸色一变,咬牙切齿,恨不得能上手帮钟离夏把刀插到自己身体里。
“你怎么停下了?”
钟傲天的声音在耳旁蛊惑着。
“来啊,来杀我啊,你以前不是最想干这件事了么?”
“杀你?”钟离夏冷笑一声,“你还不配!”
说完,他迅速拿刀子往手上划了一道。
鲜血汩汩直流,然而却没传来任何痛觉。钟离夏瞥了眼流到自己手上的血液,捻了捻手指,也没有粘腻的触感。
这个幻境里,他无法确认其他人背后是否有实体,但他能确定,自己不是真实的。
它是觉得,不会有人疯起来把自己杀了吗?
不等钟傲天的幻象扑上前阻止,钟离夏就一刀没入自己的胸口。
痛感没有传来,但眼前的幻境确如薄雾般迅速被风吹散。
可还不等钟离夏松下一口气,整个场景一转,来到学校里。
期中考试成绩出了。
年级排名前五十的红榜贴在告示板上,有不少同学争相去看。
“哇哦!这次的第一又是裴承温诶!”
“笑死,钟离夏又是第二,这是第几次了?”
“他?娘们兮兮的,哪有当第一的样子?要我说,还是裴承温更适合代表咱学校的颜面!”
“你们不要这么说嘛,钟离夏还是长得很好看的。”
“嘻嘻,漂亮废物,连第一都拿不到。”
……
钟离夏站在告示板十米之外,但那些同学的一言一语就像是在他耳边说的一样,他听得清清楚楚。
梦境里的同学没有面孔,但钟离夏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屑。
初中时代,他经常带着伤来到学校。不是嘴角破了,就是眼睛肿了,总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道.上.混的。
虽然老师们总对这位好学生爱护有加,但耐不住这位的家长每次来开会都跟一个黑老大似的,戴着个大墨镜,似乎全天下就他一个男的最牛逼。估计除了老师,其他同学都获得了家长的传话,“不要和钟离夏玩,他家好像是混黑的”。
唯一一个搭理钟离夏,甚至能说得上是粘着他走的,是他们那一届的年级第一——裴承温。
“我都这么放水了,你还没考过我。”类似裴承温的声音在钟离夏耳边蛊惑着。
“要不要我下次弃考让你啊?”
钟离夏闻言直皱眉。
对于小时候的他而言,裴承温和受罚简直是捆绑在一起的噩梦。裴承温的出现让他不管多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第一,无法得到第一就意味着回到家里会被父亲殴打。
没有什么正常人会喜欢疼痛。
久而久之,裴承温就和噩梦相挂钩起来。不论在学校里裴承温多么粘着他,他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离得远远的。
在别的同学看来,这是裴承温觉得他晦气,绕着他走。而只有他和裴承温知道,他是故意躲着他的。
后来上了大学,钟离夏做了不少有关自我个性人格分析的作业。忽地发现,当初隔壁领居家的小孩从来都没做错什么,除了在他转学之前,仁慈地让他拿了一次第一。
考语文时,裴承温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个半小时过去,他只写了几道选择题。
钟离夏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惜后来他转学去了其他城市,没再能见到裴承温,有气却撒不出来。至于工作时遇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裴承温不过来找茬,他也就没必要凑上前去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