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暗自忖度着——像她一样的人?是像她一样出身贫寒无根无基无依无靠的人,还是像她一样本应在闺中学习如何相夫教子的女子?
大抵是后者吧。但是要实现这样的想法,并非易事,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助她实现愿望。
当了这么多年的三皇子,他早就是个克制又理智的人,很快便收敛了情绪,从袖子里抽出一叠信,淡声道:“尚之玉来信了,音华和宜年上月在漠北悄悄成婚……这一封是让我转交给你的。”
李时居接过展开,信不长,是陈音华那手秀气的簪花小楷,只是比昔日在京中时写得潇洒了许多,看来漠北的生活彻底令她放飞自我。
她在信中一一诉说这假死后跟在尚之玉身边的自如,在战场上第一次砍下敌人头颅的难受,还有霍宜年始终不离不弃的保护。
最后写到新婚那夜,见证的只有尚女官,以及无垠大地和漫天繁星,是她十九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李时居唇边慢慢堆起笑意,忽然就想到,对面的人也曾带她一同看过繁星,无论是京城朦胧的天河,还是江南游船上的华丽星带,都令人心潮澎湃。
读完的信被她叠好,收进贴身的腰带里。抬起头,她说:“殿下,无论我会试成绩如何……春闱之后,我们再去看看星星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约,方才那一瞬的争执如春风化雨,陈定川脸上绽开恬淡的笑意,轻声道好。
酒楼内,有几名翰林院的文官喝得酩酊大醉,此时互相搀扶着走出来吹风,看见他们二人站在街边说话,不由笑道:“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和解元说话呐!”
陈定川向来没架子,笑着问:“找我有事?”
一名文官摆了摆手,“没事,咱们哥儿几个就是在感叹,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我们好歹也都是进士出身,如今殿下眼中,却只有李解元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