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传出这档子事,圣上定然是厌了他的,被圣上厌了,江逾白便要被贬官,您别瞧他之前风光,他得罪的人也不少,圣上不管他,多的是人要来踩他一脚,他日子不好过,我日子就也不好过。”

说到这里是,石清莲似乎口渴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素手一抬,水珠流成一条细线,如落泉般坠于杯中,她一边倒,一边说:“我听人说,江逾白要被外放出京呢,可能是寻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知府,若是再惨一点,可能要当县令,穷乡僻壤处的县令啊,嫂嫂,你还记得吗,我们府里以前有个小丫鬟,是从西北处被带来的,她说,她们那儿冬天都穿草鞋呢,没有棉靴穿的,来一场风寒,说死人便死了,还有劫匪,路上见了貌美的良家女,拖进草丛便给糟蹋了,落草为寇后,官兵都不敢追,人死了,也就白死了。”

石大夫人牙关都开始打抖。

她刚才只是生气江逾白如此行径,让石清莲受委屈,现在却开始怕了,她的小娇娇可受不了这些。

“所以啊,我得和离。”石清莲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又道:“就是怕江逾白不肯,你说,他都这般惨了,就如同那掉在水里的人,自然是要抓着点什么的,旁的人就算了,与他牵扯的没那么深,我却不同,我是在他风光的时候嫁过来的,他一落难,我就要走,他心里怕也是不舒服的,他若是不和离,我该怎么办呢?”

石大夫人都快把手里的手帕给揪坏了。

是啊,江逾白要是不和离,石清莲可怎么办呢?

总不能被拖一辈子啊!

她的小娇娇生下来就是他们全家人的心头宝,别人

不心疼她,他们石家人可疼着呢,他们舍不得让石清莲跟江逾白受苦。

石大夫人越想越害怕。

我那没良心的夫君啊,你怎么还不回来!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自古以来,成了婚之后的男子要磋磨女子,总是有很多法子的,她慌了神,便道:“这可该如何是好,这可该如何是好!”

石大夫人心地善良,但性子急躁,一遇到关怀的人出事,便会大失方寸,稍微点拨,便会顺着旁人走。

石清莲也不忍这般利用她长嫂,只是此事想要顺利,就得让她的长嫂“闹”起来。

平日里她这长嫂怵江逾白,不敢跟江逾白叫板,她得把长嫂激起来,让长嫂立起来,陪她搭戏唱上一曲,她才能顺利的从江家出去。

单是简单的和离已经不够了,这把火还不够烈,石清莲还想再在江逾白身上踩一脚,她还要决绝的跟江逾白彻底断清关系,所以,她得走另一条路。

“嫂嫂,有没有想过叫我休夫呢?”石清莲捧着个茶杯,眼瞧着她那嫂嫂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间门提了一句。

石大夫人“啊”了一声,脱口而出一句:“休夫,休夫怎么成呢!那得是身份高的女子和娘家才能休夫,这——”

休夫这一事是顺德年间门,从江南那边流行起来的新鲜事。

先帝在两年前允女子行商、开户,读书,其中最为奉行的便是南方的南康王和南康王妃,以南康王妃为首,许多女子都去了生意。

不少富人家的女子开了眼界,便不再琢磨着嫁人,反而想要招婿,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子自己做生意,手里有了银钱,骨头就硬起来了,便不再愿意给男子做妾,去青楼卖身,她们自己寻了活计,能养活自己,也就不爱看人脸色求生。

比如多年老夫妻要和离,比如女子成婚时要约定就算无所出也不能纳妾,比如民间门多了很多女子和离——一旦女子有了安身之本,不再依靠男子赚钱养家后,便也不再愿意忍受夫家的磋磨。

南方富庶,盛产丝绸,时令瓜果,玉石等物,商贩多,女子能求生的手段便多,是夫妻和离最多的地方,其中最知名的,便是一个商户女子将入赘进门、去逛青楼的丈夫给休了的事。

此事在

江南被编成了话本、台戏,流传甚广,掀起了一阵女子自立门户、和离休夫的风潮。

但是,这股风□□到了京城便吹不动了,江南重商重利,撕破脸也没关系,有钱就行,京城重权重势,面上不能做的太难看,所以就算是休夫,也都是娘家强势的女子才会这般做,他们石家对上江家可不属于这个范围。

石大夫人正迟疑着,便听石清莲叹气道:“嫂嫂,您还没瞧明白吗,江逾白已触怒龙颜了,他跟康安帝姬的事儿没人知道,我与他悄无声息的和离便罢了,现如今他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他是一定会被圣上罚的,我若是再不与他划清界限,我也要跟着倒霉,我们现在做的狠绝些,才能保住我啊,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