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因着面子,而与江逾白拖拖拉拉的扯和离的事,耽误了时机,叫江逾白给拖死了,那我才是惨呢,嫂嫂,你也是瞧见过那些被夫家磋磨,吮血吃肉的女子们的下场的,您难不成也想瞧我那般吗?”
石清莲说到最后,眼眸里已带了些泪,她一掉眼泪,石大夫人的心骤然就狠下来了,咬着牙说:“那,那便依你,我们先与江逾白提和离,若是他不肯和离,我们便休夫!”
石清莲自然点头应允。
她知道,江逾白是不会同意和离的,当初江逾白娶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当挡箭牌,用她来挡住康安、太后、顺德帝和悠悠众口,按着江逾白的设想,和江家对江家主母的要求,她此时应该站出来,光明正大的宴请各方夫人,力破谣言,或者激进一些,直接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进宫求见太后,摆出来一张“我夫君和康安帝姬都是无辜的”态度,乞求太后还她清白,间门接为江逾白和康安证身。
总之,江逾白肯定需要她来为他兜底,同患难。
就如同旁的许多人家一样,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做错事,大着肚子的青楼女子找上门来,都是主母咬着牙来解决,不管那些内宅里关起门来闹成什么样,外面都得给丈夫收拾烂摊子。
所以,如果她现在跟江逾白和离,无异于将江逾白放在火堆上烤,江逾白自然也不会同意。
石清莲对江逾白太了解了,江逾白表面上风光霁月,但实际上是个极为自私自利的人,他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为了自己,他什么
都下得去狠心,就如同当年对康安一样,同时,他又薄情寡恩,他的喜欢不过是锦上添花,永远没有雪中送炭,他如果知道石清莲要和离,并不会觉得是自己伤了石清莲的心,他没有愧疚,他只会认为石清莲想要甩开他,不肯与他共患难,独享荣华富贵。
所以,她只有休夫这一条路。
反倒是她的嫂嫂看不明白,时不时的念叨上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处,又开始哭,这一哭便哭了一个下午,从石清莲幼时第一次为她蒸糕点,哭到石清莲出嫁前绣的一条手帕,竟是越说越委屈,比石清莲还要难受,仿佛那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是她一般。
她哭的石清莲心里都发酸,上辈子他们全家被她连累到赴死的时候,嫂嫂都没掉一滴眼泪,还笑着安慰她,反倒是现在,嫂嫂会因为她受了那一点委屈而哭成这样。
她们俩坐的近,裙摆与裙摆交叠在一起,亲人的关怀在一点点蔓延,厢房内,两人的影子交映依偎。
嫂嫂哭,石清莲便哄。
一直哄到夜色低垂,哄到沈蕴玉蹲到了她的屋檐上,哄到江逾白踏进了她的院门。
当时明月高悬,沈蕴玉坐在屋檐昏暗处,靠着屋脊,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他腰侧的刀,一张如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静静地坐着,江逾白从院外匆匆的奔过来,因为慌乱,绣着云鹤的衣袍都飞起来,石清莲端坐在厢房内为自己的嫂嫂斟茶,烛火将她的影子映的很长很长,她不急,缓慢而又优雅的坐下,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大戏已唱到高潮处,主角纷纷登场,他们三个或明或暗,开锣亮相。
江逾白前脚回到了江府,后脚石清莲便知道了,双喜灵巧的在江府中扑腾来扑腾去,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石清莲从头到尾都做了什么的人,她隐隐对石清莲的所作所为有了猜测,所以越发紧张,不断地给石清莲汇报江逾白的进度。
墨言又是唯一一个知道石清莲早已有了姘头的丫鬟,她是石清莲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她知道石清莲今日应当有大动作,她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实际上后背都紧紧的绷着,她立在门口,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江逾白进来了。
石清莲早已做好准备,却没想到江逾白硬生生磨蹭了两刻
钟才进来。
“江大人,我没哭,劳江大人惦记了。”石清莲瞧见江逾白踏入厢房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她约莫是跟沈蕴玉在一起待久了,都学会了沈蕴玉那一套笑里藏刀不动声色的说话方式了,心里越是恨,脸上越是轻松自然:“坐吧。”
江逾白并不知道这一下午里,石清莲与石大夫人都谈论了什么,他的目光在石清莲与石大夫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先是道了一声“夫人”,还尚未开口讲话,便听见石清莲轻声道:“江大人,莫要叫我夫人了。”
江逾白心里一沉。
这还是石清莲第一次唤他“江大人”,在之前,石清莲都是唤他夫君的。
他望着石清莲那张温柔娇媚的脸,狭长的狐眼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不安,他道:“夫——你,你可是听说了外头那些流言?你且听我解释,我与康安,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