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南抬起胳膊挡住眼,不想再去看那云和鸟。
躺着气着,不知多久,他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是趴在什么人的背上,成南心里慢慢安静下来,忘了自己方才还在生的气,很乖地搂住了裴缜的脖子。
身下人将他往上颠了颠,背得更稳当了些,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与他打商量:“明天咱们出城去骑马怎么样?”不等成南答话,他自己又摇头说道:“明天怕是得下雨,还是去那个没人的破宅里吧,我继续教你写那几个没学完的字。”
成南想反驳他,天上的云彩红着呢,哪里会下什么雨。但不知为什么他没开口,就在这片刻间裴缜又换了主意。他偏过头来,成南看到他半张侧脸,在昏暗中勾出模糊又好看的轮廓。
裴缜道:“还是去西疆吧。”
成南终于开口,惊讶道:“西疆,那好远啊。”
裴缜嗯了一声,突然停下步子。周围似乎比方才更加暗淡,裴缜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极为冷漠:“我自己去,不用你跟着。”
不等成南反应,视野间突然天旋地转,裴缜将他一把从背上扔了下去。成南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疼得要命,他挣扎着抬起头来,震惊地去看裴缜的脸,然而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像被不知哪里飘来的雾气给挡住了。
成南努力地睁大眼,就这样一下醒了过来。
梦里的疼痛化成现实,他的整个身上都在疼,发现原来是梦中翻身从石头上掉了下来。天已经黑透了,成南躺在地上,没爬起来,而是贴着石头翻了个身,蜷着身体将自己藏起来。
白天的愤怒似是被一觉给睡没了,只剩了伤心。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到霖川城的房顶上时,成南终于将身子翻回来,坐了起来。他顶着一双一夜没睡的通红的眼,决心再去找裴缜问个清楚。无论先前裴缜是真的厌烦了他还是有其他缘由,之后裴缜是愿意继续与他一起还是就此陌路,他想死也当个明白的鬼。
霖川街上渐渐出现行人的时候,他又回到了裴府门前的大街上蹲着。
然而一整天过去,他并没看到裴缜,就连裴府的下人也没看到几个,还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让他不敢上前搭话,生怕误了别人的事,或是惹怒了那些人会被打。
直到第四天清晨,那天成南来得早,天还没亮透,霖川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蓝色雾气中,裴府门前的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成南走到常待的地儿刚想坐下,突然看到裴府大门前站了一个人,背对着大街,抬头似在看门上方悬挂的匾额。
成南偷偷瞧着他,这人许久未动地方,想来应是没什么事。他搓了搓手心的汗,一咬牙,抬步走了过去,开口还是忍不住透露出几分畏缩,不过终归是将话问了出来:“您是这个府里的人吗?”
那人回过头来,成南一下就后悔了,这是一个看起来便很严肃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锋锐的眉间有一道因为常蹙而留下的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格外地好说话,点头道:“是,你有什么事吗?”
他问得平常,语气间未有丝毫对叫花子的嫌弃与鄙夷,这大大鼓舞了成南,让后面的话顺利地说了出来:“能不能麻烦您给裴缜捎句话,就说我在这里等他,想和他把事情说明白。”
那人再看成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不过分寸把握得极好,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他问成南:“你是他的朋友?”
成南被这两个字刺了一下,心里酸涩,快速摇了下头,说:“麻烦您了。”
那男人也不再多问,点头道:“好。”
成南这会儿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怕了,甚至有些令人喜欢,向他笑了笑,说:“多谢。”
他转身回到街边坐下,觉得心还在怦怦地跳,不过更多的还是满足。那男人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进裴府大门前他回头看了成南一眼,成南连忙直起身子,弯着眼睛又冲他感激地笑了笑,那人便也向他笑了一下。
成南满怀希望地从早上等到中午又等到晚上,还是连裴缜的一个影子都没看到,忍不住都要怀疑那人是否真帮他把话带到了,但也明白更大的可能是裴缜根本不想见他。
原本散了七八的愤怒又在漫长的等待中翻涌上来,裴府的门房出来准备落锁时,成南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向那老门房道:“麻烦您告诉裴缜,明天我在大桃树底下等他,他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走,他不来我就等死在那!”
喊完他便一溜烟地跑了,是气的,也是怕那门房反应过来后追上来骂他。
第31章 快意事
老门房传话进来的时候,裴铭书正在裴缜房里。这些天他要处理的事务少了许多,看裴缜和裴谨的次数便频繁起来,也没什么事,多数时候不过是陪着裴谨坐一会儿,或是和裴缜各看各的书,裴缜最近话也少得异常,倒是因此少挨了许多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