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南浑身湿透地跑进府里,这一场雨浇得他透心凉,却也似乎淋去了心头积压的那些郁郁,流民有了饭,天公下了雨,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好。
他在何来宝惊悚的视线中进屋换了干衣裳,再出门的时候雨势比方才还要更大,何来宝没走,在他旁边连声地问:“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不是要贴身伺候主子吗,我怎么今天就没见你过去,方才熬的药都是冯管家亲自给主子端过去的……”
“药?”成南猛地转头看他。
何来宝被他吓一跳,捂着胸口瞪他:“可不是,应该是风寒吧,这雨下得大的。”
成南眉头紧蹙着,扔下一句“我去看看”,便拿起一旁的油伞,快步朝裴缜住的院落走去,何来宝的呼喊很快被他甩在后面。
裴缜今日果然没出门,披了件大氅坐在书桌前,整个人裹得比往日严实许多,脸色却仍泛着苍白,神情间掩不住倦怠,正翻着卷轴看,时不时用左手记着些什么。
桌角一碗黑色的药汤还冒着热气,散得满屋清苦味,冯连站在他旁边劝道:“少爷,您已经看了半个时辰,歇一会儿顺便将药喝了吧,这雨不知要下多久,疼起来可是受罪。”
成南来的路上还在纠结要怎样面对裴缜,然而刚到门外就听到这些话,心尖瞬时一抽,什么也顾不得了。在他匆忙收伞之际,冯连见裴缜不太想理他,想了想,接着又道:“离京之前,柳小姐便多次嘱咐属下要提醒您照料身体,不能饮酒食冷,亦不能过分劳累,前日来信又叮嘱说钦天监预测近日有雨,要您万万喝药,柳小姐还叮嘱……”
他说起来没完没了,裴缜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冯管家,冯大哥,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能。”冯连诚恳点头,“您先把药喝了。”
裴缜认命地放下卷轴,抬手将药碗拿过来,正要仰头一口气喝尽,抬眼却看到成南站在门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