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祠,顾名思义是为祭祀白龙而建,永乐年间,白龙祠曾因一场龙见之灾毁于一旦,后人又在原祠的废墟之上进行了翻修与重建,更用鲸鱼的颊骨做其横梁,从柱基到瓦脊皆用上等的花岗岩进行雕刻,雕工极近精巧风雅,也因花岗岩的灰白之色,而让整个白龙祠真的宛若冲天游龙一般,欺霜胜雪。
此刻,白龙祠前香火缭绕,乡绅耆老齐聚一堂,准备着一场隆重的祭祀盛典。
沈忘拴好了青驴,备好了草料,正欲寻一僻静之处躲躲清静,却闻听九棒锣响,旌旗招展,正是嘉兴知府携同知、通判驾临白龙祠,沈忘不得不随着蜂拥而出的众人来到正殿前的广场上见礼。
嘉兴知府崔琰崔大人是嘉靖年间的进士,今年五月刚刚由诸暨县知县擢升至此,今日的祭祀大典可以说是新到任的崔琰第一次公开亮相,更引得众人翘首观望。
耆老乡绅,举子秀才尽皆上前见礼。本来站在后面的沈忘,不知何时就被廖举人和胖儒生一左一右簇拥着,挤到了前面。
廖举人自不必说,他虽反感沈忘的为人,可纵览整个嘉兴府,也唯有这个沈解元能与他平分秋色,所以自知府到场后他便踪在沈忘左右,生怕他被别人抢了去。
胖儒生的功名虽不及二人,可贵在家世显赫,家中祖辈更是出过太/祖皇帝亲手赐食的耆老,所以他自认为可与举人解元并肩。
望着被官员们簇拥在中间的崔知府,廖举人和胖儒生当头便拜,动作之迅捷,形状之夸张,令沈忘叹为观止。二人匍匐在地,高声道:“秀水【2】廖耀祖!石门方正!拜见知府大人!”
俩人这一跪一拜,倒是把始终长身玉立的沈忘给亮了出来,这两矮一高,恰如一“山”字形的笔架。沈忘也不慌乱,长揖行礼:“桐乡沈无忧,见过知府大人。”
廖举人和胖儒生方正虽声音大,可奈何趴伏在地,听上去只是闷闷地,而沈忘嗓音清越朗朗,姿容秀雅过人,眼神之间无顾盼之色,坦荡如明月照大江。众人的目光登时被沈忘吸引,再难流转,一是慑于其貌,二是惊于其勇。
虽说大明律明文规定,有功名之人无需叩拜州县官员,可真正将此事付诸实践的,由洪武至隆庆,也唯有海瑞海青天一人尔。可偏偏这沈解元,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一触锋芒,真让人说不准是傻呢还是狂?
“贤侄快快免礼,诸位也请起!”崔知府不仅没生气,反而目光越发慈爱地将沈忘上下打量了一番,轻拍其胳臂,温声道:“长高了,也愈发清俊了!沈家出了两个麟儿,沈兄真是好福气!”
一旁的同知和通判大人极有眼色,见新任知府与这沈解元有旧,便趁着吉时未到,连忙将二人往后堂引,用茶叙旧。
从地上爬起来的廖举人和方正则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沈忘的兄长官拜庶吉士,更是曾经的武英殿大学士高拱高大人的得意门生,日后发展不可限量。
可毕竟那沈念远在京城,沈忘又无心入仕,鞭长莫及,在嘉兴府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可谁料,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竟也是他们沈家的故交,对沈忘更是青眼有加。
廖举人气得七窍生烟,既嫉恨沈忘令他求之不得的好运气,又着恼胖儒生方正没有提前打探清楚,害得他当众出丑,狠狠剜了方正一眼,拂袖而去。
方正心中也是窝囊,又不敢发作,也只得跟着廖举人灰溜溜地躲到一旁去了。
再说回后堂用茶的崔知府和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沈忘,崔知府是嘉靖年间进士,家贫,本是无缘进京参加会试的,若不是当年的沈父鼎力资助,崔琰何来今日之成就?
因此,他对沈念沈忘两兄弟皆是爱屋及乌,极为看重。崔知府的小女惠娘更是自小和兄弟二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而崔知府的烦恼恰是来源于此。
两人热络寒暄了几句,崔知府饮了一口茶,紧接着便长叹一声。
沈忘笑道:“崔伯父,您今年可是步步高升,官运亨通,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何来这声喟然长叹?”
崔琰深知这青年人的脾气,恃才傲物的秉性又兼具无所畏惧的心魄,让他自小便有了“不知礼”的浑号,所以面对沈忘的打趣,他并不以为仵,反而耐心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不服管束的小女......”
“惠娘?”沈忘眉头轻挑,一抹温柔的笑意浮现在嘴角,记忆中的惠娘似乎始终是那个跟在自己和兄长屁股后面的小丫头。
记得有一次,他带着惠娘在后院捉虫子,适时正是初秋新雨后,满园虫鸣,怕虫的惠娘牵着他的衣角,心里怕极了也不肯放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