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灼灼,绿腰便低下头,专心看明明是递给她,她要从他手上拿,没想到却这么费劲。
他低头似笑非笑,“看来你还没睡醒。”
然后慷慨地用一只戴满金玉戒指的手,执起她的手腕,绿腰被那戒指冷硬的边缘有些膈到,忍不住缩手,严霁楼郑重地将剪刀交接给她,并嘱咐:“拿稳。”
看着庭前这方盛放的山茶和月季的花池,绿腰不由得疑心,真要将它们全都剪除吗?
看出她的疑问,“没错,剪你的,我这个养花人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严霁楼坐在檐下的摇椅上,将翻页的书夹在指间,一面悠闲地摇晃,一面说道。
绿腰捏紧手里的银剪,上面的铭文“罗麻子”,她认得,这是当地有名的做针剪刀具的老店,听说许多绣娘都用他家的套针,她连花梗剪下一朵白山茶,顺势滚落在竹篮里——她不忍心叫这么好的花儿都掉落在泥里,收集起来或许还能做香露。
过了良久,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我听说,越是对物,譬如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之类爱惜的人,越是容易对人薄情,沈娘子也觉得是这样吗?”
绿腰头也不回,头顶的烈日叫她有些晕,手臂上的小筐已经半满,全是肥硕娇艳的花盘,她提起来振了振,将里面的花朵都摇均匀,“没有道理的话,对人可以演,对物就不可以吗,本来不管是人和物,都是为自己所用,只要开心,怎么样都好,譬如大人剪这花,从中寻得喜悦,我拾它们,是为了拿它们做香牟利,并无高低区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沈娘子要是有孩子,不用送去上学了,自己便抵得上许多良师。”
绿腰手里的动作一停,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大人谬赞,我并无子嗣福德。”
花圃里的鲜花都剪得差不多,绿腰将最后一篮运上台阶,只见上面檐下,已经摆了十几堆粉粉绿绿的花筐。
太阳底下晒得久了,加上早上起得过早,又没吃东西,这会儿猛然一直腰,上台阶时眼前一阵眩晕,只好扶着旁边大红的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