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霁楼定定地盯着绿腰,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淡笑,倒叫绿腰不好意思起来。
“跟你说正事儿呢。”
严霁楼看桌子上有绿腰喝剩的茶水,遂端起来,绿腰刚要阻止,已经晚了,茶水尽入了喉中。
片刻,严霁楼皱着眉头,从舌尖上拈出一缕白毛,“这是什么?”
“你儿子干的好事。”
原来兔子放进来,屋内点着火炉,毛发干燥,兔毛到处飞舞,顺势落到桌上来,进了茶杯里面。
“子不教父之过,孩子都被你给惯坏了。”
严霁楼重新给自己斟一杯茶,端着茶杯落进摇椅里,随着摇椅晃动,脸上显现出优雅的惬意来,“我的儿子,坏能坏到哪里,我还怕他不够坏,到时候受人欺负呢,就是想惯着,没辙。”
绿腰又气又笑,咬牙道:“万一儿子长大成了大恶人,那我不是成恶人之母了?”
严霁楼长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随着摇椅晃荡,“不用等以后,你现在就是恶人之嫂。”
说着把茶水喂给她,绿腰刚含到嘴里,呸的一声吐了出来,“一股兔腥气。”
严霁楼唇角翘起,未免心情愉悦。
这时秦嬷嬷隔着窗,轻叩隔栏,“今天有人送了点鹿肉过来,咱们吃暖锅吧。”
两人立即齐声应下,绿腰也早从摇椅上跳起来,同严霁楼隔开三尺远。
都同床共枕这些日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旁人,还像许多年前的那对叔嫂一样,第一反应就是逃开,莫名其妙,假作正经。
听见窗外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再一对视,不约而同笑起来。
严霁楼抱住绿腰,头埋在她腰腹前,磨蹭够了仰起脸,“嫂嫂,下次别放开我了。”
“你说的,下辈子也要缠上你。”
今天大寒,绿腰懒得受冻走路,饭就挪到照犀居用了,坐在火炉旁,暖胃又暖身。
青庐多病,身子又弱,只吃了一点,就腻在严霁楼身边,青轩也跟着胡乱玩儿,猴子似的爬上爬下,严霁楼一顿饭下来,没用多少,尽哄两个孩子玩儿了。
秦嬷嬷收拾碗筷,端着漆盘从檐下经过的时候,跟老管家笑谈:“真是奇怪,姑爷看着威严,两个娃却没一个怕他的,娘子温和,青庐和青轩,见了她就活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绿腰在屋内听见了,想,这倒是真的,她对待人温和,上门跟她做生意的都夸老板娘好脾性,但是对孩子,并不十分有耐心,甚至有意地做出疏离,反倒是严霁楼,听说外面不少人都怕他,但是在家里,他似乎就是个大孩子,比起亲爹爹,更像两个孩子的大哥哥。
听见外面爆竹声声。
绿腰半掀锦帘站在檐下,身上一袭翠色长袍,脸色被屋内的暖气刚刚熏过,显出一点娇态来,捂着耳朵佯怒喊道:“还没到过年呢,你们父子几个放哪门子的炮仗?”
严霁楼蹲在地上,全神贯注,伸手去点炮,左右两个孩子神兽似的蹲守在旁边,听见绿腰的话,转过头来,脸上笑意盎然:“爹爹说,天天都是好日子,何必等到过年。”
爆竹炸开,大家都作鸟雀散,绿腰在喧腾的爆竹声中,趁机大声喊了一声,“小叔叔!”无论如何,他一直都是她的小叔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