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坐下,长条凳就摇晃作响,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底下缺了腿,只好换了一桌,又从篓子里取出一双竹筷,没想到箸头乌黑,严霁楼从袖中摸出帨巾,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擦拭一遍,这时女摊主将面端上。

那是一只黑色陶碗,因为沾了油渍,边缘显得锃光瓦亮,也正因如此,才显得端碗的那双手,哗啦啦的白,奶一样泼出来,更衬得十指指尖,丹蔻红透。

很美的一双手,配上娇滴滴的一声“公子”更显妩媚,可那大拇指上寸许长的红甲,偏偏浸在葱白的汤水里,好像砸进去两个血滴子,在昏黄的油灯下浮浮沉沉,透露出不怀好意的轻谑。

严霁楼头也不抬,想到兄长的死讯,心里一闷,一阵反胃,当即放下筷子,把铜板拍在桌上,沉着脸离开。

身后投来几双眼睛,追随他一直消失在路尽头。

换了一家炊饼店,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得知他在面摊上停留过,立刻摇着扇子说:“那家铺子呀,面只是个噱头,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其实做的是仙人跳的生意,得亏小相公你没入港,否则现也混不着这囫囵个儿,指不定丢到江心喂鱼去了。”

严霁楼向老媪道过谢,多给了两个炊饼钱,再经过那面摊时,果然见那女子葱绿小衫下露着透白胸脯,正斜倚在棚屋前,笑着看两个壮年男子,棍棒招呼一个花甲老儿。

严霁楼忽然想起那个祸害了自己兄长的蛇蝎嫂嫂,脑中赫然浮现出一副如眼前妇人般妖艳轻浮的模样,心下遂愈发恼恨。

如雨拳脚下,地上那苦主正哀哀求饶,他心中一动,竟忍不住要上前出手,仿佛那老儿便是自己兄长,正被奸夫淫.妇百般磋磨。

鲜血溅到自己足下云履,他如梦方醒,拈了帨巾,轻轻擦去血迹,像是刮去一层旧皮。

回到船上,空无一人,只有岸边几点渔火,隐隐听见远处吹拉弦管,锣鼓阵阵,熏风送来青草和江水味道,戏词听不大清,那曲调却很悲怆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