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胡子说的没错,他家里养了不少土猪,虽然收入可观,猪老爷们却不是好伺候的,每天除了上山牧猪,还要打扫猪圈,身上难免有味儿,可是他今天来前,身上已经洗过许多遍,甚至还跑到城里买了块香胰子,衣服都用了城隍庙里的线香熏过,现在要说全身上下哪里还有破绽,也就是那双大脚了。

他怀疑来的路上踩到了猪粪。

众人都笑了。

声音传到瓦房里,一个额头上抹了孝布的女子正盘腿坐在炕上,肤色细白,鸦鬓堆云,额线上还有些孩子气的胎发,纤长的眼尾微微发红,虽然算不得绝色,却也温婉动人。

在她面前,摆放着一只袖珍的柳木炕桌,上面堆满形态各异、轻软娇美的绢花。

都是白的。

彩色的得出了孝期才能作。

沈绿腰灵巧的手指翻动,即刻又卷成一支雪白的月季绸花。

给严青办丧事儿花了不少钱,家里积蓄这两年都用来盖房和买羊了,本就剩余不多,严青对她好,她也想给他过一个有面子的葬礼,不要叫人看笑话。

家里的地全都佃出去了,只留下了一群山羊,一匹母马,还有后院里的几只蜂箱。

日子还算能过得下去,她自己,手里其实也有些体己。

都是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做绢花攒的,后来成了亲,严青就不叫她再动手了,怕她熬坏了眼睛。

村里女人都是当家的好手,农忙季节,下地种十几亩的粮食,上山放几百只的羊,闲暇时进山采药,灶头熬汤,只有沈绿腰是个例外,日日在家闲坐,既不下地务农,也不事乡间渔畜,连家中的灶头都没摸过几次。

其实这些沈绿腰都是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