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一般:“皇上,你一定奇怪母后为何要在寝宫里摆上这么一个劳什子?”
朱瞻基面上微红:“什么都瞒不过母后,儿臣瞧着确实觉得奇怪,莫不是这木头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张太后也不答话只是从发髻上面拔下一支碧玉簪在枯木上轻敲了两下,玉簪应声而断。
原来如此!朱瞻基心中立即明了只是面上却装着万分惊讶:“这样子看来无奇,可是敲之却铿然有声,木形石质,尤显珍贵。儿臣就说嘛,母后宫里必定不会有俗物的。”
“正是如此!”张太后点了点头,看着朱瞻基的眼光微微闪烁似有深意,而一语过后却不再开口。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对于太后的意思朱瞻基虽然十分清楚可他并不想就此作罢,于是他正色说道:“母后,儿臣今儿过来给母后请安是有一事相请。若微母女已经回宫,朕登基至今已近月余,儿臣想向母后请旨,册立若微为后!”
仿佛在意料之中,张太后并不惊讶也不震怒,她只是挥了挥手,让侍立在旁的宫女和太监悉数退下,端起案上的茶杯浅浅地抿上一口这才说道:“皇上所请,母后不敢也不能相从!”
“母后!”朱瞻基刚想开口,张太后目光一凛便制止了他:“皇上稍安,皇上一定在奇怪母后为何会力保那胡善祥?若论亲厚,若微八岁进宫就由母后代为抚育,可以说是母后看着长大的,就如同自家女儿一般。而胡善祥为何能后来居上令母后总是力保于她?”张太后反问道。
“母后?”朱瞻基俊眉微拧眸色暗沉。
张太后:“善祥就像这‘木石’一般,外表朴实无华实则纯善至真更有国母之范。皇上细想想,这么多年从皇太孙府到太子东宫,她为你主持内务一向是有法有度、沉静柔朴,虽然得不到你的宠爱与青睐,但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奉上驭下,母后找不到她一点儿错处。”
朱瞻基思而不语。
“若微虽好,可是为了她你屡屡逾礼,这就是她的不贤不孝不忠不义。”张太后目光之中闪过一阵忧虑,她微微叹息之后方说道,“皇上,你对若微就像是当初你父皇对郭妃一般。众人都说母后心狠,令她为你父皇随葬。可是你知道吗?这并不是母后的意思。”
“母后?”朱瞻基对上张太后的目光,“难道是?”
张太后点了点头:“你父皇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道‘生死契阔,与子执手’。”她笑了,无奈的笑容中满是挫败感,“你知道你父皇如何对母后说吗?”
朱瞻基摇了摇头。
“他对我说,让我莫要怪他狠心。他对郭妃是宠爱,而对我则是敬重。宠爱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情爱。而敬重则是皇上对皇后的恩义。作为男人他此生离不开郭妃,就是死了也希望她能够相随相伴。可是他又说作为帝王他很清楚社稷和子孙离不开我。所以他让我好好活着替他看着你们这些子孙,替他守着我大明千秋万代的基业。”张太后珠泪轻落面露悲凄之色。
“母后?”朱瞻基怔怔地不知该如何接语。
“如果你父皇也像你一般只为了个人的儿女私情,那他就会立郭妃为后,那么你就不再是嫡子也就不能继承皇位。那样一来乾坤与社稷就会混乱颠倒,你明白吗?”张太后脸上的悲凄之色转瞬即释,此时她脸上一派肃然没有任何情绪有的只是威仪。
“母后,若微不是郭贵妃,胡善祥更比不得母后。”朱瞻基面色微变,几乎就要将他对胡善祥的指责和盘托出。
“怎么比不得?”张太后瞥了他一眼,“别跟哀家说那些有影儿没影儿的事情,要说善祥为了夺宠暗害若微,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哀家绝不相信,谁若再提,母后就要置她一个‘谤上之罪’。”
张太后看到朱瞻基面上似有不服之色,轻哼一声道:“母后绝不是事非不分之人,若是日后皇上有了实据,到那时就是要废了她,是杀是剐也全由皇上。只是现在,母后不得不劝皇上,如今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还是一切遵从皇祖遗命为好,也省得别有用心之人以此事为由兴风作浪陷皇上于不义。”
“母后!”朱瞻基还要再争,“身为天子连立后的事情都不能自主,这君临天下还有什么意思?”
“糊涂!”张太后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她将案上的茶杯重重一摔,语气颇为严肃,“皇上以为寻常百姓家就可以想娶谁就娶谁吗?山野村夫都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皇上前日亲临午门迎接庶妃,已经引得朝野上下、百官黎民议论纷纷了,如果再背弃祖命与父命,废弃元妃改立她人,必将引起百姓与官员们的非议,这样有损圣德、动摇国本的事情,哀家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执意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