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执扇的节奏渐渐快了起来,直扇得她鬓前的碎发盈盈轻舞,可是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面色更加娇润,于是他索性扔下扇子低下头将自己的唇缓缓映在她的唇上,如吸如吮,仿佛他品味的正是人间极品美味又似瑶台琼汁玉露、仙家佳肴圣品一般。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口中低声呓语暗自啧怪,这样半推半就欲语还休的样子反惹得他兴致大起,在这暖阳正盛的午后上演了一出游龙戏凤的合欢图。

随侍的宫女与太监们都悄悄退到院外,天子的多情不足为怪,但是在佳丽无数的后宫中从始至终只念着皇后一人也只对她一人衷情就让人不得不称颂赞誉了。

万里碧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

这些白云,有的几片连在一起,像海洋里翻滚着的银色浪花;有的几层重叠着,像层峦叠障的远山;而有的则孤零零的独自飘洒在一处,仿佛不合群又像走失了一般,显得有些孤寂。

靠在朱瞻基怀里听着他叨念前朝的军国大事,一双眼睛却紧盯着空中的浮云,眼眸闪烁心不在焉。

“朕的皇后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朱瞻基手上微微用力箍紧了怀中的娇躯,口气中似乎有些隐隐的不悦。

“在想南京的灾情,安南的战事,北方兀良哈人的蠢蠢欲动。”若微自他怀中挣脱开来,独自坐在对面的春凳上,娴静怡然的神态中带着些许的不安与踌躇。

对着面前的芙蓉秀脸,明眸珠颜让人又爱又气,朱瞻基忽地笑了:“你想说什么?”

若微摇了摇头,把手轻放在自己的胸口,悠然说道:“皇上日夜督促神机营加紧操练,又以内宫空虚的名义停了宝船出航,暗中命户部囤积粮草又召兵部改良箭弩,皇上莫不是想效仿成祖爷御驾亲征?”

“哈哈哈!”朱瞻基听了不禁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我只当若微做了皇后之后便转了性子,这两个月来除了帮朕选妃、调教宫女、整治后宫事务以外,对朕却是冷淡极了,总是到了坤宁宫门口还往外撵朕,想不到其实心中还是处处牵挂着朕,朕的心事若微猜的一点儿不错。”

若微眼眸微转,面上更是一派忧虑之色:“那么皇上首选,是安南还是东北?”

朱瞻基收敛了笑容,端起桌上的金银花茶细品了一口:“这一南一北还真是制肘,北方游牧部落从太祖高皇帝开始就是恩泽深厚、多加优抚,可是不管怎么抚,到了夏秋之季还是越境南下劫掠滋事。成祖爷五次北征,五获大胜,可是也没能彻底将他们治服。如今又来闹事,所以朕想,先北上征讨,解了这块心病之后再办安南。”

若微怔愣住了,在朱瞻基英俊儒雅的脸上竟然看到了曾经成祖爷永乐皇帝朱棣的英雄豪气,往日秋水含情的龙目中不经意间却闪过阵阵杀气与寒意。

“能不去吗?非要亲征吗?”她痴痴地问。

“你今儿是怎么了?”朱瞻基凑到她身旁,目光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伸手轻抚了一下她耳边的流苏耳饰,“当初皇爷爷把大明的都城从南京迁至北京,就是向天下召示了‘天子守关’的决心与豪气。漠北及东北等地的部落始终念念不忘南下入侵我大明疆域,北京是大明的中心,是天下瞩目的东方圣地。朕作为大明天子承祖业、守疆土、护万民自是责无旁贷,不亲征,不足以威慑小人,不足以向天下昭示我大明泱泱大国不容侵犯的国威。”

若微不再言语了,她只是把身子轻轻倚在朱瞻基的怀里,伸手紧紧揽过他的腰,似水的柔情瞬间便将天子的龙威与英雄气概全都包裹在她的温玉满怀中。

轻拂的落花悄悄落在她的发间,朱瞻基为她伸手拈下却不忍弃之,只悄悄地塞进随身带着的荷包当中。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暮色初渐,若微放下手中的书稿,对着窗外的天色怔怔地看了半晌。

“娘娘!”湘汀在她身上披了一件流彩飞花蹙金云丝披风,轻唤道,“娘娘,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当心身子。”见她不语,湘汀心下黯然,自然知道她是在担心北征的天子,只是身处禁宫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于是轻叹之后也不敢打扰,刚要转身离去,手却被若微轻轻抓住。

“湘汀,贤贵人的身子怎么样了?差人去看了没有?有没有见好?”她开口便是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娘娘!”湘汀愣住了,随即点了点头回道:“早上已经传娘娘的旨意请太医过去看了,太医说是梅子吃的太多倒了胃,吐过就好。又开了些温补的药,晌午已经正常进食没有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