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若微面上是淡极了的笑容,“咱们过去看看她。”

“娘娘!”湘汀眉头微拧,想要劝却没有开口。

而端着热茶步入内室的司音却开口相阻,她话音清脆掷地有声:“娘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若微不解。

“从娘娘八岁入宫至今,咱们皇上待娘娘是二十年如一日。之前的胡氏也罢,丽妃、淑妃也好,都没有人能真正入了皇上的眼。如今这位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贤贵人,经皇太后调教之后,便分去了娘娘一多半的宠,如今竟然还怀上了龙嗣。宫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娘娘这个时候还是躲得远远的,别过去找不自在了。”司音话音虽缓却字字珠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力道,旁人听了都深深垂下了头装作没听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若微面上笑容不改,接过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不以为然地淡淡说道:“她,与别人终究是不同的。”

“是,因为她救过皇上,所以就比别人来的尊贵,不仅皇上和皇太后高看,就是现在宫里大大小小的奴才都把她当成了正主儿,就连她宫里的宫人都比别人高出一头,说话办事张狂得不行。可是她也不想想自己终究是汉王府里出来的,宫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如明镜一般,连累的皇上都成了好色之君,拾人旧鞋……”

“司音!”湘汀眼见若微面色渐渐清冷起来立即出言低喝阻止司音继续往下说。

若微面色清冷却不见恼怒,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炕桌上那只闪着金光的凤钗,那耀眼的光芒仿佛正暗暗嘲笑,是在嘲笑她今时今日的境遇吗?半晌之后,她才幽幽说道:“司音,是我平日待你们太好了吗?如今竟然敢如此毁谤主子、在背后议论起皇上的名望来了?”

“司音不敢,司音只是气不过!”司音此时才觉得有些失言。

“气不过?这宫里有多少风波就是起于这三个字?今日你我主仆三人虽然是在内室中闲聊,你说此话也是口无遮拦、无心之过。可是本宫却不得不罚,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就免了在你身上施刑,你收拾一下出宫去吧!”若微淡淡地说道。

“娘娘!”司音仿佛没有听清,又好像根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娘娘!”湘汀看了看司音又瞅了瞅若微,如同坠入云端一般也没了主意。

“下去吧。”若微的目光始终盯在那只凤钗上,似乎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娘娘!”司音这时才真的慌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娘娘说的是真的?娘娘真的要赶司音走?”

清丽的、带着悲怆的声音在空寂的室内响过,余音回荡久久绕梁。

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儿声响。

“娘娘!”司音伏在地上,先是低声地抽泣随即是肆意地哭了起来。

“湘汀,叫阮浪送她出宫!”若微的声音里淡漠极了,让人听了不禁有些心寒。

湘汀不声不响从地上扶起司音,走出门外。

永宁宫清燕堂内,怀有两个月身孕的贤贵人吴雨晴与皇后孙若微坐在榻上面面相对,炕桌上摆着一盘棋,仿佛下完了又似乎还没有终局,底下侍候的宫女看不明白,但是湘汀知道,那是和棋。

“好了,原本就是过来看看你,不想却扰了你休息。下棋最是伤神,一盘足矣,你好好歇息,本宫先回去了!”若微说完刚想起身,吴雨晴却身子向前一倾拉着她的手不放。随即就在榻上冲着她盈盈一拜,虽然不发一语,但是四目相对,各人的心思均在瞬间被对方洞悉了。

于是,面上皆微微笑着颌首示意,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是‘他乡遇故知从此两相亲’,外人自是无从知晓了。

缓缓走在御花园内用彩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静静的用心聆听飞花落叶的瑟瑟声响,心中的滋味又有谁人能晓呢?

立于池边小檞中,看着玉栏杆下来去无尽的流水蜿蜒曲折,流水静谧藏幽引人入胜。美人只是关注眼前的景致,却不想自己反而成了他人眼中最美的风景。

眉间总也化不去的愁丝,终究是为谁而凝呢?

“娘娘!”湘汀挥手让侍立在后的宫女悄悄退下,凑近若微低声劝道,“娘娘何苦这样处处做小谨慎行事呢?”

若微叹息一声:“内中关系,司音不懂尚情有可原,怎么连你也糊涂起来了?”

“娘娘!”湘汀怔了怔,“奴婢知道娘娘让司音出宫,原是为了她好。如今咱们坤宁宫里的大事小情太后那边都了如指掌,今儿的事情就是娘娘不处置,怕是她也过不了太后那一关。所以不如借此将她放出宫去,也算给她留了一条出路。奴婢送司音出去的时候就把这层意思跟她说过了,把娘娘相赠的金银首饰也一并交给她了。司音只说,她愧对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