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想要我们太子一脉满盘皆输吗?”张妍面色沉静,目光如炬,“去,派小顺子到去锦衣卫找我兄张昶,让他将此事告之兵部尚书金大人!”
慧珠点了点头:“娘娘,还需要跟舅爷说什么吗?”
张妍摇了摇头:“不用!”
“是!”慧珠应声退下。
张妍立于门口,看着夜色中的朱楼玉宇,只觉得心灰意冷。“一切都是为了瞻基,如果没有瞻基,这一次,我绝不会施以援手。”
带着北征的胜利之喜以及巡幸北京都城的悦然,原本满心欢喜的朱棣在到达南京城外的时候,在满朝文武接驾的队伍当中,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浑圆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那张敦厚的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的面庞。
朱棣面色微沉刚待开口,而以兵部尚书金忠为首的满朝文武突然三呼万岁,无比郑重地行着三拜九叩的大礼。当“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夜空,天边被初升的太阳划破一道口子万丈红光跃然升空的时候,朱棣才勉强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下令入城。
沐浴更衣之后,躺在乾清宫的龙榻之上,朱棣越想越气,突然大喊:“黄俨呢?去把黄俨给朕叫来!”
黄俨这澡刚洗了一半,浑身湿漉漉地把衣服往身上一裹,一边整装,一边急匆匆步入殿内,小心地瞄了一眼天子的神色,心中就参透了七八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皇上,奴才先告个罪,发未梳,衣未正,失仪在先,奴才该死!”
朱棣从榻上狠狠地丢下一个枕头,正砸在黄俨的头上,黄俨一动不动,不敢躲闪,也不敢再开口了。
“说,朕让你头前回来传话,你传到哪儿去了?满朝文武都在城门口接驾,太子呢?大明朝的太子呢?”朱棣声音如钟,响彻整个大殿,殿内的太监与宫女立即全部跪在地下,深深地伏着头,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朱棣咆哮了一阵,突然从床上跃起,冲着黄俨就踹了一脚:“死了?不知道回话吗?”
“万岁爷息怒,奴才惶恐,不是不回万岁爷的话,而是奴才不知怎么开口呀!”黄俨双肩抖动,声音发颤,再次抬起头时,居然面上已然有了几行急泪。
朱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照实说!”
“是!”黄俨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才快马加鞭一路急驰,过驿站的时候,是换马不换人,连口水都没喝!”
“捡要紧的说,谁让你表功了?”朱棣闷闷地哼了一声。
“是!”黄俨低着头:“到了东宫,太子殿下……”
“说!”朱棣低吼道。
“是,太子殿下在太子侧妃郭娘娘处已经就寝了,奴才,奴才这话是带到了,只是……”黄俨不知是害怕还是刻意作态,说到此时,断断续续,却再也不肯往下说了。
朱棣大怒,他目露凶光:“好一个太子,朕在外面披肝沥胆为他守着这个江山,他却抱着美人纵情欢娱竟然连朕的驾都不接。好,好,好,太好了。看来这美人比江山重要。很好,朕看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必坐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黄俨的声音好像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去,传旨,文武百官到奉天殿候旨!”朱棣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激愤难平,似涛涛江水,奔涌如潮。高炽,朕给了你太多的机会。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朕可曾因此而嫌弃你?反倒是对你多加回护,更为了你不惜处处打压高煦和高燧,明知道他们英武擅谋、堪当大用,却不得不弃之不理,为的就是树立你太子之威。更为了让你太子之位巩固,自小朕就把瞻基带在身边,悉心调教,只为了将来能好好帮衬你好堪以大用。朕的苦心,你非但不察,怎么会如此糊涂?”
此时的朱棣,远征的喜悦与紫禁城带给他的快感都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是一个伤心的父亲。
当他步入奉天殿时,满朝文武已到,而一脸颓废与困倦的朱高炽被人搀扶着也立于百官之首,对上他那副迷茫的眼神儿,朱棣再一次失望。
朱棣还未开口,汉王朱高煦即乘机进谮,只见他启奏道:“父皇远征瓦剌,北巡以扬我天朝威仪,功高比天。儿臣在青州驻守,不能随侍在父皇左右、为父皇披荆斩棘,心中时时羞愧难当。正值大军南归,儿臣以马卒之身,得以送父皇回京,本想着亲自将父皇的战马牵到城下,将马鞭交于皇兄手中,如此儿臣才算心安。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兄居然连城门都没有出,接驾延迟或许情有可原,只是无论无如也不能伤了父皇的心啊,太子哥哥一向以仁义召示天下,此举又如何面对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