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点头,作出几分惋惜的表情,“那想来你也不会放任我继续想办法打听昌河的情况吧?”
韩钰盯着谢恒,笑容里有几分歉意,却也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既然我遇上了你又得知了你的目的,自然是要加以阻止。所以很抱歉,你留在昌河一日我就要跟着你一日,直到你离开。”
谢恒状似无奈地一笑,“也罢,谁让我倒霉,刚来就碰上你了。看来这次昌河之行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韩钰笑而不语。
接下来几天,谢恒没有再去葛家村,但不论他去什么地方,总能跟韩钰“巧遇”。谢恒知道韩钰是在故意跟着他,打听到他在哪家客栈落榻后就让人盯着,只要他一出门,韩钰就会收到消息出来。
韩钰雇来监视谢恒的那些人武功都跟宁六比不了,人一来宁六就知道了,也第一时间告诉谢恒。
每次“巧遇”,谢恒都是一副无奈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会跟韩钰相谈甚欢。
宁六对谢恒的敬佩又达到了一个更高的程度。
明明公子的目的就是韩钰,但现在却能让韩钰主动过来找公子,还更加不被怀疑。
尽管现在两人立场对立,但韩钰仍然在与谢恒的一次次接触、一日日相处之中生出一种知音难觅之感。
谢恒理解他的理想抱负,有许多政治上的见解与他出奇一致,甚至是一些他脑海中才产生不久的模模糊糊的思想意识,谢恒都能将其完善。偏偏谢恒还与自己年岁相当,也没比自己多吃几年的米,怎么就能这样通透又这样见识深远?
韩钰与谢恒越聊越投机,几天下来,韩钰便觉得谢恒当是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最能明白他心中抱负之人。
如果谢恒是昌河人该多好——韩钰心中无数次生出这样的感慨。
在昌河待得够久了,谢恒准备明日就离开,他此来目的已经达到,铺垫也都铺垫得差不多,只等日后将军率领军队在昌河长驱直入,在因着自己与韩钰的交情“放其一条生路”。
当晚,谢恒没让客栈准备晚膳,而是在外头买了许多昌河的特色小吃回来,准备就当做晚饭了。
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吃到这里的美食,相比起来客栈的那些饭菜大瑾的厨子也能做,再好吃也没什么新鲜感。
谢恒招呼宁六一起吃东西,“买了这么多,我自己也吃不完,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
宁六听话地坐到谢恒对面。公子身边的位置是将军的,就算空着旁人也不能坐。
谢恒看宁六垂眸安安静静地吃着,偶尔会看自己一眼,他放下手中的鱿鱼烤串,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和嘴,“有什么问题就问,不用憋着。”
宁六没想到谢恒会主动这么说,犹豫了一番还是开了口。
“公子心中可会难过?”
谢恒:“你指什么?”
“属下看得出这些时日公子与韩钰相交愉快,公子所言韩钰都能理解并赞赏,韩钰所想公子也十分清楚并认同,知己大概便是如此。只是公子因为大计而不能与韩钰坦诚相待,想必心中多有歉疚,也有几分不痛快。”
谢恒笑了:“你这些想法都是打哪来的?”
宁六低头,“属下一介武夫,不懂君子之交,从前是跟随将军,将军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将军指出的方向就是我们的方向,现如今我跟随公子,便是公子如何说属下就如何做。但之前属下偶有听到荣大人说起君子之交的概念,说到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世上志同道合的人实在太少,若是能遇上便是运道,遇上了若不能成为知己,或者不能诚心以待,便是莫大损失。所以属下才想,公子欣赏韩钰,却不能真诚相交,心中怕也是遗憾的。”
谢恒笑着往嘴里抛了一粒五香花生米,“那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很遗憾的样子吗?”
宁六仔细看了谢恒一会,摇摇头,“属下看不出来。”
谢恒:“看不出来就对了,因为我压根不觉得遗憾。宁六啊,你要记得,如果两个人交往,不论是朋友还是爱人,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是别有用心,那就一定要把持好自己的心,别打着利用他人的算计却付出了真心,否则就会伤害别人也对不住自己。反正在这场”别有用心”的关系建立中总有人会受伤,那一个人受伤是不是比两个人都受伤要好?我们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最重要的就是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就比如我来昌河,是为了给将军招揽韩钰做铺垫,不是来交朋友的,所以我会很注意在与韩钰交往的过程中时刻提醒自己真正目的,别一时糊涂,那对我和韩钰都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