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个招呼吗?”贺晚靳说这话的时候,自顾自地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边。他的不远处,就是其他师生。

制约者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所有人都这样想,尽管贺景同表现出来的态度,太过陌生。

“你是谁?”贺景同声音沙哑的询问道,他看向贺晚靳的目光,是最为纯粹的陌生。

“贺晚靳,你的三叔。”贺晚靳也并不在乎这股视线的意义,事实上,他当下很庆幸自己看见的是这种目光。

自那一次离开贺家,贺晚靳就再也没回去过。

当初终究年轻,针对贺景同的态度,在后来回想时,贺晚靳总觉得不太妥当。

一是很有可能让这个孩子脱离教育的掌控,陷入无法控制的未知走向,另一点则是,那种态度,对于一个当时还在面对鼓励教育的孩子来说,太过伤人。

但之后,自从知道贺景同成了灵师,贺晚靳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

即便他仍然厌恶,贺景同曾经所面临的各种教育,但时至如今,贺晚靳也必须得承认一点,如果不是过去的那些教育,那贺景同,也不可能在灵魂融入异灵的空间碎片后,仍然能保持着人性。

“我的能力是制约,既可以制约双方,让处于两种立场的人同时遵守某些规则,也可以只制约一个特定的人。”贺晚靳说,“只不过和那个特定的人制约的对象,则是天地,亦是自然。”

“我的到来,也是因为我的能力对你有所作用。你不想变成异灵吧?”贺晚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态度里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之间的亲密,有的就只是那种为事而行动的漠然。

贺景同沉默地看着贺晚靳,贺晚靳只当作他默认了这种说法,于是又道:“我为你制定了一份制约。”

“一方为你,另一方为天地。制约内容是,只要你一天没有彻底成为异灵,那你就仍然还算做人类,人类方也不会对你做出任何抹杀排挤之举。”

“可我现在,还能算是纯粹的人类吗?”贺景同声音粗哑,如同沙砾。

“已经不是了。”贺晚靳冷漠的说出这句话,他看着贺景同的目光里,有着再明显不过的防备。

和那些老头想让贺景同死的想法,无限接近,但似乎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别。

“我不清楚异灵在学院体系的教育中,被归属于什么。但在我看来,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他们没有伤害到人类,那就都无所谓。”

“而如果伤害到人类……”

贺晚靳拿出了一张纸:“需要我为你读一下制约另一半的内容吗?”

贺景同点了点头:“麻烦了。”

“另一部分内容是,如果你有一天,主观地伤害人类,那你就需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一制约就算你变成异灵,也仍然不会抹除。换句话来说就是,这场制约里,我允许你以耗费自己生命的代价,去杀死一个同类。”

“但也仅此一次,只要你杀死任何一个人,那么你,也必须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如果出现误伤之类的情况呢?”安来焦急地说道,“如果有异灵故意在和贺景同对战的过程中,绑架人类,用对方作盾牌,抵挡贺景同打出的致命一击,那……”

“那只是一个可能。”贺晚靳将那张还没有签署名字的制约纸张,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

“不要拿一个假设中的说法,来试图让我改变这份制约。”贺晚靳指出了一个,不愿意被众多师生接受的事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有一天他终将杀人,那就一命换一命。”

“这是我以我制约者名义,所能带来的最大担保。否则,你们会面对的,就只是无数人联名上书,要求贺景同去死。”

“啊,抱歉,我说错了……”

贺晚靳突然将目光移向了病房的门,此时,磨砂状的玻璃门外,正好走过一个人影。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贺晚靳的话音,一并响起。

“那些人可不会做出这种,太过直白的逼人去死的行为。他们只会来找贺景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说,他活着,就等同于他身边的人,都在遭遇死亡危机。”

然后一点一点地,将贺景同逼向死亡的深渊。

推开病房门的人,也恰逢此时说道:“贺先生,您出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八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