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真心实意地在替她觉得担心:“近视这么厉害,没有眼镜会很不方便吧?”

他大概是在笑的。

纪明纱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嘴角的弧度,大约还是一贯的温煦,好像一张覆在他脸上的假面。

可惜,她看不到。

在她的视线里,青年的面容显得很是模糊——模糊到,她反而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张柔和外皮下藏着的深深恶意。

……站不起来。

她只得无力地拍了拍面前的地毯,示意他过来。

“女士。”

他意外顺从地半跪下来。

青年的个子确实很高,在视物朦胧的纪明纱眼中,反倒是那一大团压下的阴影要更有存在感。

这么近的距离,她看清楚了:青年确实是在笑的。

但那并非是她以为的温和亲善,而是……

像是终于找到了有趣的东西,他笑得愉快至极,几乎到了与他的冷静姿态格格不入的地步。

啪嗒。

那副染了第六人的血污的眼镜,掉落在少女半屈着的小腿上。

但她却没有一丁点要去拿的意思,正相反,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女士,之前我好像说过‘我对你的技能没有太大兴趣’……”

比眼镜片更加冰凉的,是猎.枪。

青年温声细语道:“我必须向你道歉,这句话,是假的。”

枪管抵在纪明纱的咽喉边,金属的寒气沁入皮肉里,反倒让她火烧一般的喉咙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