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了解裴行野似的。方彧继续沉默。

老安达笑说:“方少将好像对老照片很感兴趣,正巧我刚刚在看这个……您可愿意共赏?”

方彧:“……啊。”

是一本烫金宝蓝色绸面的相册。

相片的主角大多是两个男孩。

一个有着玄冰般的眼睛、碎金般的长发,另一个则发色乌黑、眸如琥珀。

他们穿着带有帝政风格的贵族服饰,相片色调明快,可拍摄手法却很诡异——

总让方彧想起监狱里囚徒的入狱照,或者学校里实验动物的遗像。

“……”方彧忍耐着不适,看了下去。

裴行野的照片大多是双眼弯弯、笑眯眯的,随着年龄由幼及长,笑得越来越温和生动。

可安达却由始至终对镜头怒目而视——甚至年纪越大,愤怒得越不加掩饰。

到了最后一张、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简直就快从中扑出来咬人了一样。

方彧抬起头:“这是……安达阁下和裴提督。”

老安达迎风而立:“嗯,我的两个孩子。”

方彧:“……”那您的小儿子呢?买一送一饶的吗?

老安达低声说:“我家庭不幸,父母以对待敌人般的残暴对待我。这使我叛逆,想反抗他们,继而又想反抗当时的制度。”

“我深知制度之内的反叛者,会有怎样可怖的力量。”

“时移世易,这不是那个拿着锄头,就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代了——黎明塔只能也终将从内部坍塌。”

“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疑惑……我给人类联邦奉上了两个怎样的怪物。”

方彧莫名心脏一缩,望向老安达。

安达平章平静地说:

“我老了,再没有什么扶大厦于将倾的心气了——怪物也好,反叛者也罢,推倒黎明塔也好,革我、革谢诠、革海拉的命也罢,我都不想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