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也是万事不管,皆是王爷亲力亲为,你就放心地嫁过去享福吧。”
沈书晴听罢,脸色一阵白,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可真不是他爹的好女儿,竟然连理家也不会。
十全夫人是德容言功皆完美的女子,深知要做成她这样得吃不少苦头,闻言却是勾唇一笑,“王妃这样的,才真当是好福气,嫁过去就享清福,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
陈望舒听罢,也附和道:“娘再也没有见过比女婿还好的丈夫,你嫁过去可千万别再同女婿闹别扭,好生过日子罢。”
沈书晴一想到自己这般无用,能嫁给陆深这般品貌身份皆是上佳的丈夫,心中再也无任何怨言,只有感恩戴得的份儿,“女儿知晓了。”
午时初,妆娘刚给沈书晴梳妆完毕,点翠红宝石珍珠头面稍有些大,显得她一张俏脸越发娇小,红宝石的绯色给她面上添了几分红润,东珠的莹润又平白给她增了几分贵气在。
望着铜镜里头从未如此浓重装扮的自己,沈书晴捏起螺子黛细细替自己描眉,一想到自己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沈书晴有些紧张,手一抖险些描花了妆娘画好的眉。
她淡淡往镜中觑去,总觉得自己不够好看,“娘,你看可要叫妆娘再涂些胭脂,方才显得气色更好一些?”
陈望舒是过来人,知晓她是小媳妇心态,在心上人面前怎么都觉得不够好,总想打扮得更好看才是,“书晴,妆容很好,你不必忐忑,女婿见了定会喜欢。”
沈书晴面上稍松,却依旧去捏了一张红纸,放在唇瓣中间抿。
正这时,结亲的队伍的唢呐自窗外传来,沈书晴立刻放下红纸,站起身翘首往窗外看去,“娘,是王爷来了吗?”
陈望舒也是第一次经历这般阵仗,也是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来了,是女婿来了。”
沈家大门外,大雪飘飘洒洒,陆深身着大红喜服骑坐一骑系了红绸的白马之上,只见他墨发高束于一柄银白发冠,长眉斜飞入鬓,眸色一改从前的淡漠冷清,漾着几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喜悦,正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沈家门廊下挂着的两串大红灯笼。
他看起来闲适从容,可捏在缰绳上的指关节却捏得隐隐发白,从前两人的婚仪过于简单,他不曾这般浓重地将她迎娶回去,也曾听她抱怨过一两回,道他欠她一个婚礼,今日这般,也算是补全了她心中的遗憾。
一想到两人历经磨难,终于要走到花好月圆的一日,陆深不由得抿紧牙关,目光紧锁着朱漆木门当中的门缝,只盼着大门从内洞开,叫他见到他朝思暮想的新娘才好。
按照金陵习俗,女子出嫁当时父亲亲自将女儿交给女婿手里,沈书晴没有父亲,陈行便代替了父亲的角色。
盖着红盖头,沈书晴只能看到脚下踩着的红绸,甚至看不到前路,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的手正被她外祖小心地握在手里,她外祖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耳畔的唢呐声越来越近,她开始有一些忐忑,不小心踩到了裙摆,险些摔下去。
陈行元扶稳她,低斥道;“你是我陈行元的孙女,可不能这般小家子气,不就是成个婚,有甚么大不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这般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想起陆深与自己的交易,陈行元望向大门口的目光越发深邃。
沈书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外祖。”
可嘴上虽然说知道了,手心却不断浸出汗,陈行元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濡湿,只得叹了一句,“女大不中留,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但愿陆深能同你父亲一样,待你始终如一。”
陈行元这些年也看得明白,沈钰生前待自家闺女那是没话说,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当年父女决裂的决定,是以才会在沈书晴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等陈行元牵着沈书晴出了垂花门,绕过影壁,最终出现在沈家的门廊之下时,陆深已恭候在此多时。
结亲的队伍,挤满了整个瓷器巷,大雪不停地下,落在陆深大红的喜袍上,早已将他的喜袍浸湿,可他依旧似一株孤松挺立在崖边,孤高自傲,却又带着淡淡的笑意,尤其是看着大门打开,沈书晴盖着红盖头,提起裙摆一步步向他走来,那笑容更是再也抑制不住。
他当即踩蹬下马,迈着急促的四方步来到门廊之下,提起衣摆拾阶而上,眼里似有一团能融化冬雪的火,“书晴,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