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林墨呈上一张写有十数位药材的方子,“不知这个伊兰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深捏起药方稍稍一看,他并不通药理,却也知晓其中几位药材,诸如板蓝根、羌活等是治疗风寒,但伊兰舟如此鬼鬼祟祟,显然这方子并不是治疗风寒的方子,他本在廊道上往自己屋里走去,却骤然转眸觑向女子的房间,眼里满是忧虑之色,将那方子往院子一扔,“拿给孙太医瞧瞧,看是个如何害人的方子。”
写那方子的纸张轻薄,这般一扔便随风飞起,林墨追逐着它便去到了院子里,终于在一从金竹上抓住了这个方子,盯视着陆深那倨傲的背影,心中腹诽:王爷今日怎地捉弄起他来了,可是有不趁心的事?
不得不说,林墨不愧是王府的老人,陆深自从方才算计了沈书晴,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若是从前,此等语焉不详半真半假的话,他是张口就来,可有了上一回的教训,即便是用她曾经说过的话做筏子,因着他带着私心,始终心里忐忑,无法安宁。
却说另一边,秀兰将沈书晴要离开的消息带到了陈映秋院子,陈映秋当即便带着两个丫鬟过来,其中一个丫鬟便是半夏。半夏正蹑手蹑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跟着后边,尤其听陈映秋道:“怎地如此突然,可是因为我这不懂事的丫鬟?”
陈映秋看了半夏一眼,半夏当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王爷面前,还请娘娘不要因为奴婢而离开,否则奴婢心中难安。”
沈书晴咬着唇,眼珠微转,思索着她该要编造一个怎样的借口,才能够在今日顺利离开陈宅,毕竟自家王爷那个醋劲儿,只怕是并不愿意在陈宅多待一天,否则受苦的还是自己。
沈书晴才刚刚开口,“六妹妹,我和王爷已经决定......”
半夏便猛然撞向了青砖墙上,也的亏五大三粗的秀兰在,当即便捉住她的细胳膊,才没有导致发生血案,这可吓到了一向心软的沈书晴,当即哭道:“你快别吓我了,我不走了便是。”
一场闹剧传到陆深耳里,陆深去到隔壁房间,长身玉立在门口,一身绛紫色蟒袍工艺繁复富贵非凡,青玉作冠,羊脂白玉为腰带,通身浸润着不可攀折的矜贵气,日光偏爱地打在他的侧颜上,越发显得他眉眼的深邃来。
想起今日陆深说过的话,沈书晴只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更多了一点,当即面带微笑,软软地唤了一声,“王爷。”
陆深本是想要来问一句,为何不回王府,却沉溺于这声甜腻的呼唤中,他仔细搜寻记忆,仿若只有在初相识时,女子才会这般软绵绵地唤他,透着股子小女儿家的娇气,分明他该高兴的,他的妻待他又好了些,可他却像是一个被撞破盗窃的小偷,无端只剩羞愧在心中。
他知晓这时候须得报以她同样的微笑,只是他已竭力维持住面上的情绪,浮现出的笑意依旧是带着几分僵硬。
他甚至不敢撩袍跨过门槛,只隔着门框笑望着她,“今日不回王府?”
“不回了,六妹妹再过半个月要出嫁,她想我给她送嫁后再走,你不是说云水阁那边的院子还不曾建好,我们晚些回王府可好?”
陈映秋的婚期本是在去岁,因为撞上雪灾延迟到今岁三月。
与他再一次欺骗了她相比,这些事情实在不值一提,陆深爽快地答了一个好字,转头吩咐小李子将他的家伙什全都搬了过来。
沈书晴见小李子忙前忙后搬东西,捂着嘴偷乐,她这个丈夫啊,还真是个小心眼,一听不回王府便慌了,非得成日里粘着她不可。
夜里,陆深正在案前看各地的邸报,沈书晴拿这事打趣她,“夫君,便对我如此不放心,非得搬来与我同住?”
陆深只稍稍侧身,淡淡睨了她一眼,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哪里是因为甚么陈十七,不过是因为算计了她,心中不安,唯有守在她身侧,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确认她还是他的,方可以片刻安宁。
女子却当他是默认了,“夫君如此醋性,便是连十七兄也不放过,那若是那日是李表兄,夫君又待如何?”
女子不过随口一句,却叫陆深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手中的邸报落下,僵硬侧身,声音淡漠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记起李照玉的事情了?”
她若是记起李照玉的事情,岂非很快便会记得其他事情,那到时候她那个心上人的事,便要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