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不敢和任何人讲,只嬷嬷地捏着手中的念珠,希望菩萨保佑,保佑她儿媳妇早日醒过来。
却说陆深到了春华苑,林墨早已将药浴备好,陆深这几日也听劝,林墨吓唬他,若是他再不药浴,只怕王妃不曾醒来,他就先倒下了,自此才开始每日药浴,却皆要求将药浴安排在与沈书晴一个屋子。
澡桶里盛满了滚烫的褐色药汤,陆深半裸坐在里面,白烟氤氲着他金相玉质的面庞,越发多了几分出尘绝世的气度,他正闭着眼小憩,然不知药效太烈,还是甚么梦魇的缘故,他倏然眉头拧作一处,好半晌似才从梦魇中醒转,一开口便是:“瑶瑶,不要抛下我。”
显然是做了噩梦。
可为何梦中人,又到了现实中,陆深察觉眼前站了一个穿着素色寝衣的女子,正捂着心口一脸的惧怕:
“这位公子,你是谁啊?”
“红菱,这位公子是谁啊,怎地在我房间里啊?”
第93章 她忘了你,你重新让她记起你便是。
听雨阁的几人闻讯赶来。
沈书晴一见自家娘亲,便扑入了自家娘亲怀抱,与陈望舒紧紧相拥好一阵,见自家娘亲身后一长辈正泪花隐隐望着自己,便躲在陈望舒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拿怯懦的眼光去看贵太妃,“娘,这位婶子怎地这般面生?”
贵太妃不明所以去看陆深,陆深无奈摊手,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复又将视线落回至早已穿戴整齐的陆深身上,见他发束青玉冠,一身靛青蟒袍,端的是个清隽如崖松的气度,任谁不赞一句清雅独绝。
可方才这男子,竟然在他闺房沐浴,这分明就是登徒子,即便生得再俊俏,也只是个俊俏的登徒子,想起方才看他从浴桶中站起身时看见的那一幕,沈书晴恨不得自戳双目,当即又扑入了陈望舒的怀抱,悄悄斜眼看他,“娘,这人不要脸,大半夜的闯人家闺房。”
媳妇不记得他了,陆深也只能无力笑笑,她想要上前牵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们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可刚撩起衣袍才迈出一步,就瞧见女子戒备地后缩着肩膀,顿时只得将步子收回,只深情款款直勾勾地看她。
若是从前,每回他这般看她,她皆是要羞赧地垂下头,亦或是绕着发丝尾一脸娇气地转过身去,可如今她却是捏紧手中帕子抚向心口,“娘,这人色眯眯看着女儿,你快报官吧。”
这下子,陆深彻底无话可说,索性出了门口,去吩咐林墨请太医。
他走过沈书晴身边时,身上的冷竹香混杂着药香,一起飘入沈书晴的鼻腔,她虽然记不得他,可却觉得这冷竹香熟悉,遂多看了一眼。
男子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顿时驻足回眸,眼里的有着汹涌的情绪,却也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本王不走,本王去给你请大夫。”
女子从他眼里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他说话的语气也叫她感到心安,倏然捏紧了陈望舒的掌心,“娘,为何我觉得他有几分熟悉?”
陆深听之,眉眼舒展开来,几步回头,正要牵着她的手叙话,可又被她逃开了,“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可是我不记得你这个人了。”
陆深黯然收回手,硬挤出一抹笑意,“无妨,本王可以等,等到你记得本王为止。”
正这时,红菱抱着陆遥从门外进来,沈书晴猛然一看到红菱,当即就泪迷了眼,“红菱,你去哪里了,叫本小姐好找。”
只又看清红菱手里的陆遥时,又没好气道:“红菱,你抱的谁家小孩啊?长得可真丑,还流鼻涕。”
陆深一听,竟然释然了几分,连她十月怀胎的孩子也不记得了,更何况是他了,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陆遥本是在哭的,听红菱说他娘醒了便止住了哭泣,而今见到娘亲,竟是不认得他了,还说他丑,嫌他的鼻涕,当即就陶陶大哭起来。
......
孙太医来看过后,结合红菱对沈书晴那些话的回忆,给她下了一个“失忆”的诊断,是将近四年来的事情全皆忘了,只记得从前的事情,也即是说她记得陈望舒,记得红菱,甚至也记得沈家大爷夫妇,却独独不记得她的丈夫,她的婆母,以及她的儿子。
自然,孙太医也说,此等症状往后可能会好转,但也可能一辈子再也想不起来,一切但凭天意。
沈书晴醒来,本该是皆大欢喜,可现在却又一个问题在,她根本没有成婚后的所有记忆,无法接受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丈夫,甚至连孩子都不肯认,夜里甚至将陆深从春华苑赶去了前院的书房,对于听雨阁的要陆遥,也只是只见了一面,便嫌弃吵,陈望舒好说歹说,她也是并不愿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