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一头雾水:“证明一件事情?”
顾修远栏杆都要敲碎了,指着角落的梁楚,对着曼娘说道:“又是冰鉴风轮,又是薄毯,他要干嘛?下一刻他是不是就要病歪歪地躺在椅子上等着竹隐喂他喝药?!”
未等曼娘回答,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下楼,假装不经意地去到角落,对薛竹隐说道:“好巧,我也能坐下来吃吗?这样回家不用开饭了。”
薛竹隐不答话,顾修远自顾自地坐下来,解释道:“我早就来丰乐楼了,曼娘没有告诉我你的行踪,我也不是驳你的面子来的。”
他目光转向梁楚,语气不善道:“冰鉴冻人,还不快让人撤掉,要是梁兄明日着凉了可怎么办?不过我看梁兄一会要冰鉴风轮,一会要人给你盖毯子的,如此身娇体弱,该不会现在就已经生病了要人哄吧?”?
梁楚正要解释,薛竹隐抢着说道:“梁兄怕热又怕冷,我担心他中暑,又担心他着凉,给他安排冰鉴为他披毯子怎么了?指挥使不会觉得我给他盖了个毯子,就是喜欢他吧?”
梁楚好像咂摸出点味儿来,这两人大约是吵架了,还是围绕闺中之情。
顾修远毫不示弱:“那薛侍御要不同他亲一次,看你们舌头会不会动。”
梁楚一赧,低头喝酒掩饰尴尬。
薛竹隐腾地站起身来,怒道:“顾修远!”
顾修远手摸着下巴,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生病了薛侍御盯着我喝药,赖着与我同睡照顾我,若是梁兄赶明儿也染了风寒,薛侍御也会与他同床共枕吗?”
薛竹隐气急败坏,拉过他:“你给我出来!”
她拉顾修远去到丰乐楼后的花园里:“你在梁兄面前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你很喜欢把我们的事情撕开给别人看吗?”
顾修远表情认真:“若非竹隐说那些话激我,我又怎么会口无遮拦?就算你真的担心梁楚着凉给他盖毯子又怎样?那不过代表你给别人盖毯子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对我亦是如此,我不介意,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证明你喜欢我,你难道要一桩桩试用在梁楚身上吗?”
顾修远拉过她的手,几乎是撒娇道:“竹隐,你还不愿意理我吗?这半个月我都苦死了。”
又伏低了身子探到她眼前,仰头努力笑得好看,眨着那双桃花眼:“你不是还夸我生得好看吗?你看看我的色相能不能蛊惑你一二?”
薛竹隐眼底就是他的俊脸,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浑身的优点只剩下这张脸!她心里骂道。
她往后退两步,甩了甩袖子:“花言巧语!”
第61章
昨日早晨和顾修远吵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原打定主意要与顾修远划清界限,却一时心软,令其有机可乘。
她已经厌倦这样的争吵, 她和顾修远总是偏执己见,来来回回重复那些话, 谁也不听谁的, 就像冗长的廷议,吵不出个结果来。
其实她心中多日来的纠结早就已经分明,只是她还一直舍不得放弃与顾修远之间的羁绊。
她敛了眉目,躬身作揖,顾修远看着她低下去的头颅,顿在原地。
“指挥使说得对, 方才我确实是想要掩盖一件事情。”薛竹隐语气平静, “可现在想来觉得可笑,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何须掩盖?”
“指挥使可知道,我爹本是榜眼出身,入了翰林院为皇帝起草诏书, 本大有可为,为了迎娶长公主,甘愿放弃前途, 做了个逍遥的散官。为了一女子放弃自己寒窗苦读十载换来的功名和以后的大好前程, 还有年少时曾许下的致君尧舜位列公侯的雄心壮志。”
“我幼时哭着要找娘的时候,我爹从来不带我去找长公主, 只是给本书让我自个看, 因为长公主不喜欢哭闹的小孩,准确来说, 她不喜欢小孩。”
“我少时不懂事,有一次用饭时,舀了一勺竹荪羊肉羹,被我爹罚站着吃饭。因为那道菜是长公主爱吃的,第一筷必须她来夹,别人不能在她前头,纵使是我爹也不行。”
“上次我们一起回顾府,庭院里你看到的那些我爹亲自种的花卉,有一大半都是为了讨长公主的欢心,春天的牡丹,夏天的木槿,秋天的玉簪,冬天的腊梅。庭院里的倚澜亭是为长公主午憩,高耸的摘星阁是为长公主远眺,阴面的静余斋供她夏日纳凉,阳面的朝阳轩供她冬日取暖。”
“从以上诸点来看,我爹确实十分喜欢长公主,不仅愿意为她放弃前程,还事事体贴入微,以她为先。再反观我与指挥使,若要我为了指挥使放弃侍御史的官身,我是不愿意的,不仅不愿意,我甚至觉得,将我敬而重之的职责与指挥使相提并论,简直是在羞辱我四年历经风雨的宦涯。我曾被贬斥到国史院,知道不在御史台的日子多么难熬,所以我决不会像我爹那样,愿意为了指挥使放弃我的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