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江月令 古星乐 858 字 8个月前

她担忧皇帝忌惮外戚揽权,继而把疑心也落到自家儿子身上,就像太子那边,始终跨不过去的心结,回不去的父子。

“母后担忧得对,是儿子让母亲忧劳了。”白景辰说天有些凉了,顺势遣人去关了门窗,其他不伺候的下人便也都识相退下了,他坐下,这才道,“温宛意不是旁人,她是温家人,是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无论怎样也撇不开的亲缘关系,忌惮如何,猜疑又如何,若父皇执意疑心,便不可能因为我与她的疏远就罢休了。”

“母后只希望你无病无灾,无争地做一世潇洒王爷。”皇后桌边摆了一盘未下完的棋,一边叮嘱着他,一边捏白棋落下,“宛意是个好孩子,你父皇何尝不知?但他当年已有意把宛意指婚给那江家世子,若不横生枝节,宛意日后应当是人家江闻夕的妻,这个特殊的时候,你接她回府,不妥当。”

“她不能嫁。”白景辰在此事上毫无商量的余地,下棋便也没了回旋,径直落子取了胜,“母后,儿子永远不会让步的,对于此事,莫要再劝了。”

眼看棋局已定,皇后只能将棋盒一推,推心置腹地和他道:“辰儿,本宫只有你一个孩子,开熹王朝也只有你一位出身正大的皇子,若你一生只想逍遥避世,就不该去惹太多是非,太子因其生母的缘故,这么多年都一直权势旁落,心中难道能没有恨吗?母后是怕他将怒火波及在你身上,他日太子即位,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你了。”

“母后,自我出生那一日起,这恨便生了,哪怕我死了,太子心中的恨也是磨灭不了的。”重活一世的白景辰自然清楚得很,他耐心解释道,“既然恨已生,为求自保,便只能与他无休止地斗下去了。”

皇后轻叹一声,又道:“可惜你父皇虽没有重用太子,但也未交予你个什么实权,你们俩斗来斗去,不可是互拆那空中楼阁,没有基石,心中到底也没底。”

白景辰笑了:“不过只能是党羽之争,互扯尾巴,互踩身后影罢了。”

皇后不徐不疾地一点头:“昨日那告御状的事儿,你父皇是何意思?”

白景辰:“父皇今日并未提及。”

“死了个梁域乞丐而已,区区小儿也胆敢告御状。”皇后以帕作掩,笑道,“我朝与梁域向来不甚交好,打了这么多年,与他们商贸互通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恩了,你父皇哪怕知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人是康国公杀的,罪是他白景辰揽的,此事是他们没有处理好,事情败露后,他就必然要压下来。

于是他也不解释原委,只道:“只是不知道那瑞京府司录司把人扣下后,要怎么审讯。”

“冲撞陛下仪仗,无论怎么审讯,那十二项活罪可是避不开的。”皇后摇了摇头,金镶珠花百鸟朝凤的步摇也跟着缓而慢地摆了摆,“活罪之后,能有一口气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侥幸,哪里还有别的功夫瞎折腾。大多数人在此之前,就把冤屈就着满口碎牙咽下去了。无权无势之人,没有雄厚的家势为他做保,哪里有什么恣意妄为的本事?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一重重越不过去的山,一个个显赫家世的背后说到底还得依仗当今陛下,宛意亦是如此,她是温家女,但也只有康国公和我这个做姑母的可以依仗,辰儿,你是她的表哥不假,可你不卷入这场纷争,要如何救她脱困?”

“那便卷入这场纷争。”白景辰覆住母后手背,情深义重道,“母后为证,儿子会护住她的。”

“吾儿仁义。”皇后头风有有些犯了,她抬手轻轻在眉后位置抵了抵,道,“辰儿,要在宫中用膳吗。”

白景辰立刻起身走人,三言两语就拜别离开了。

他走后,殿里的岳嬷嬷重新走了进来,问道:“娘娘,咱王爷可是想通了?”

“还得是宛意。”皇后亲和地笑了起来,镂空点翠嵌宝的护甲轻轻在桌角敲一敲,有种带了俏的欢喜,“换做旁人,他能开窍这么早?”

“娘娘高明,把温姑娘送走几日,王爷这才觉出了急,很多该争该夺的事情也就顺其自然地明白了。”岳嬷嬷奉上了茶,也笑道,“您之前暗示那么多次,咱王爷偏偏就不开窍,这次换了青梅竹马长大的温姑娘来逼,王爷甚至还主动去考虑了。”

“他父皇又何尝不着急呢。”皇后轻叹一声傻孩子,随即撇开茶叶噙了口香茗,“恒亲王府通体都是纯黄琉璃瓦与重檐庑殿顶,这些早就逾越了东宫规制,从辰儿出生开始,他父皇便逼着他去与太子争了,那太子这些年装得兄友弟恭,哄他骗他,他从未看清,反而更不会去争这些权势了,可将我们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