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海伦娜.迦斯帕拉杨。我的家乡在亚美尼亚的塞凡湖附近,突厥人管那里叫“戈克恰伊”意思指“蓝水”。湖水由拉兹丹河经阿拉斯河注入海中,那里盛产肥美的鳟鱼。湖中岛屿上有圣宗徒教堂和诞神圣母教堂。可惜我永远回不去了。

我们都是散落在异乡的灵魂,飘落在哪里就在哪里寄存自己的身体,在现世没有归属。我们的归宿不在此世,在来世。

永别了,海伦娜.迦斯帕拉杨。我不会看见那幅供养人的图画,但是我把今天永远封存在自己的心里。

第146章 《两片杏仁》番外-祝由

“他又对他们说:‘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凡受造的听。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不信的必被定罪。信的人必有神迹随着他们。就是奉我的名赶鬼,说方言异语。手能拿蛇,若喝了什么毒物,也必不受害。手按病人,病人就必好了。’”

《圣经.新约.马尔谷福音》第十六章,十五至十八节。

刚出狱的那段时光里,我无法让自己入睡。一闭上眼,就是地狱火湖。烈焰呼啸升腾而来,如一条条有力的手臂,抓住我,将我向下拖去。

我感觉自己无质地的轻飘飘的灵魂,如一片跳动在造物主烈怒上的轻羽,随时有被焚化的可能。

我叫喊,但丧失了声音。我挣扎,但徒劳无功。我笔直的向下坠去,坠去... ...,直到地狱的巨口吞噬了我。

“您醒了?”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张脸,是努尔苍白精致的面容。他已经成年了,并蓄了薄薄的胡须。他的眼睛里没有关心也没有紧张,慢悠悠的,泰然自若,和我的米昔塔尔一点不一样。米昔塔尔如果看到我这样,肯定要急的掉眼泪的,尽管他也早已经成年了。

《圣经》里说,孩子过了十二岁,就是成年人了,应该承担起宗教的义务,也应该婚配了。

我自己是十四岁时行了婚配圣事的。

努尔今年应该十九了吧?我身边的这几个孩子全长大了,我本来不该再留着他们的。但我舍不得。阿什克岱我现在已经失去他了,他归萨莱所有。月尔鲁也不是我的。我能抓得住的爱,就是这几个随着我一起过活的男孩。就算他们已经不是男孩而是男人了,我也不肯让他们离开我。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我知道我是有罪的,性欲倒错的罪,我早犯下了。

合汗将我投入牢狱并对我施以刑罚时,我甚至都不能克制自己的肉欲所产生的快感。我在刑具下战栗,可耻的快感刺入我的灵魂,在那里钻透一个洞,那是引人犯罪的深渊,里面有我的呻吟。

我现在疲惫的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身体潮湿,内衣下全是因噩梦惊厥而出的汗水。努尔递给我一杯饮料,我喝了。

那饮料是清凉透明的,淡淡的酸甜味儿。是树奶子。只有雌白桦树才能割出树奶子来。

“这东西哪儿来的?”我问努尔:“以前家里可没有。”

“是合汗赏下来的。”努尔将我喝尽的杯子放回桌上,然后他细心的为我把被子盖好。

“合汗知道您在牢狱中身体受损,回到家中又不能安睡。所以叫宫里火者送来清热解毒的树奶子。”努尔说话时,浓黑的睫毛在灯影下微微发颤。他和我对话时喜欢垂下眼帘,凝望自己的手或脚尖,他细密的睫毛,总是将可以透露心事的瞳仁遮掩起来,叫我不能看清他实际的情绪。

他现在的脸,让我想起森林中美丽的小公鹿。在我病的时候,他和米昔塔尔两个人昼夜服侍我。其他男孩只干些粗事。

饮树奶子并不能治疗我内心惊惧噩梦不断的病。甚至用了其他安神宁心类的药物也没有效果。每天躺下进入睡眠成为我最困难最痛苦的事情。入睡很难,睡着后又被梦魇纠缠。每次夜间惊醒,都觉得满身冰凉的冷汗。

医生说我这样,也许不仅是伤病导致身体受损,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被什么脏的东西附了体。因为人在身体虚弱疲惫时污鬼容易趁虚而入,附着在人的魂魄里,并在那儿安家。

合汗派来的御医问我每次梦中见到的情形是否是不断重复的?是不是每个噩梦的内容基本一样?梦里的恐惧来自何处?带来恐惧使我惊醒的是否有着具体的形象?如果有,它像什么?

宫里来的大夫问的很细致。但我的回答却有时很含糊。我能把自己梦见身体被一头毛发粗糙的巨兽压着,然后被迫兽交的可怕梦境老实的告诉为我看病诊脉的大夫吗?我能把自己看到深不见底烧得通红的地狱里有我和合汗交媾的镜像的梦魇告诉大夫吗?我不能。所以面对大夫,我只能闪烁其词模棱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