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但最终刘婆昔再也憋不住了,憋在家里的她急切的想弄明白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军不是已经早就胜利回朝这许多时日了吗?那张九应该也完成了他的使命回大都来了吧?九爷!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汪怜怜打听到的,似乎说九爷病重了?说是打南边染上的疫病,发作的越来越厉害!怜怜还说,有人说九爷他快不行了?但是她们这等人,连世侯府邸的门都进不去,还不全是道听途说!但是,如果九爷好好的,为何从来见不着他的身影?

当刘婆昔灌醉自己丈夫摸黑儿出了位于羊肉胡同的勾栏的家,跌跌撞撞的她如没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向何处去。家,她是不想再回了。

她朦胧的想起曾经坐在怜怜身边的那位“颜公”,却远远看见那府邸被武卫军抄家并上了封条。她强撑着身子去了张府,却看见门外挂起了一拉溜儿的白色魂帆。她所有的希望在一夜间全部破碎。

刘婆昔黑暗中犹疑良久,她决定回勾栏的家,然后夜色就吞没了她消瘦的身影。

约一年后。

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瘦高个儿男人踏着春草,似乎是无意间的走到了羊肉胡同的勾栏大门前,这个男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坚定的迈步进了园子。他脸色苍白,似乎尚带病容。此时勾栏内戏尚未开始,比较清净人少。这个人信步踱进了门前院落。

撅丁们以为他是看戏的,却不想他是来找人的,找的还是早就死了的人。

勾栏色长李妈妈见了来的男子,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她无声的领着男人去了拜兔儿神的小庙。

“张公子来过,就是九爷家大公子。只是没想到您这样的高贵大人也会想起来这下贱的行院家。”李妈妈神情淡漠:“您能来,这俩姑娘也算是前世积德了。”

那夜,刘婆昔吊死了。她无法离开高闹儿也无法再见张弘范。她的心死了。至于汪怜怜,她不是因为男人而死,而是因为她的姐姐而死。

两个女孩上吊前,还将自己的莲鞋脱下,恭恭敬敬的摆在了敬兔儿神、义结金兰的香案前。香案前的火盆里是已经烧做焦灰的姐妹金兰契。

伯颜进入兔儿小庙时,感觉时间在这里似乎凝固了,什么都没有动过。只是两对精致的莲鞋上薄薄的有层积灰。以及焚烧的契纸的焦黑渣滓早已不再燃烧火热,它是冷掉的了。

伯颜一阵剧烈咳嗽,他疲软无力的瘫坐在兔儿庙的地板上,手里是那枚精致的小鞋。

伯颜喃喃自语道:“婆昔哦... ...,怜怜!哎... ...都、没、有、了... ...。张弘范啊,你可知道... ...?”

颤巍巍的双手,将绣花小鞋重新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一切,一切都是假的,什么也没发生过。都是假的。

第160章 《两片杏仁》番外-托雷斯库索珊瑚

“红色珊瑚的书签,标识出乐土的秘密位置。

谁能够得到它,谁就可以进入所罗门的花园。”

--玛格丽特·可顿题跋《哈菲兹诗选英译本》。

我是玛格丽特·贝尔,在英国,我被嫉妒我成就的男人戏称为“可顿”。当然,也有仰慕者称我为“沙漠女王”。

从牛津大学毕业后(我是牛津历史上第一个获得一等学位的女性)。作为一个有钱有教养的铁器制造商家族里相貌平平、表情严肃、体态纤弱却又一脸学究气质的长女,决定了我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婚姻市场里的价值确实不可能太受到追捧。

父亲还没有来得及操心我的婚姻,就被委派至伊朗出任大使。而我,则满怀着一颗对神秘东方的好奇之心,随父亲与自三岁起就抚养我的继母一同远赴恺加王朝统治下的德黑兰。

在前往充满了未知恐惧的异域远方的航程上,我随身携带了一本《简易波斯语英语对照词典》和一本《哈菲兹诗选》。此时我已经开始学习波斯语,并背诵波斯古典诗人的诗篇。

一方面是为了打发轮船上怎么也花不完的无聊时间,令一方面也提前熟悉一下即将前往落脚的异乡、异教、异族人之间的思维方式与风俗。

他们是怎么生活的,是怎么想的,是怎么看待世界和我们的。这些都是我所好奇的。

我十岁的时候,在吃早餐时看到报纸上连载的纳赛尔丁·沙阿访问俄国高加索地区的新闻图片。一连好几天都是关于伊朗沙阿访俄的专题报道。恺加人在英国的报纸新闻里留下的印象是穿着西方式礼服的野蛮人。

我在伦敦的报纸上经常见到如此的相片:

一个穿欧式华丽纱裙的肥硕恺加女人。她有着牛奶样的皮肤和臃肿粗壮的腰身(她们不穿带鲸鱼骨撑的紧身搭)。她的上唇微微显得毛绒绒的,双眉浓黑茂密,在鼻梁上的额头中间连成一条粗黑的线。她的手里通常捧着一只尖底蓝或者绿色玻璃质地的香膏瓶子。瓶子明显是仿制品,按照从美索不达米亚北方出土的亚述帝国香油瓶文物的样子制作的。她身后通常会立着一块巨大的背景布画板,上面绘制着古亚述帝国首都尼尼微城城门守护神,人首狮身牛腿鹰翼的怪物“拉玛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