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女人们分为两种,一种带着奇异的上插饰孔雀翎毛的高冠,这种高冠和我在东方学书籍里见过的斯基泰尖顶高帽有一定的相似。身穿宽大的丝绸拖尾长袍,袍摆由于过长而需要两个侍女来持着后尾。其余的女人则穿着波斯式样的轻纱裙袍,以似透非透的轻薄面纱掩着口鼻,身上戴满了黄金饰物。男人们的头发几乎全部被剃掉了,有些人会留下一小撮或几缕发,编成辫子,也都穿着华丽东方式样的丝绸袍子。

我看见他们在吃东西,有奴仆到酒。这是一个宴会。我误闯入了一个奢靡豪华的宴会里。然而我发现自己丧失了发出声音的能力。恐惧使我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一切。我弄不懂自己究竟到了哪里,是在哪一个时空里。尿意使我的膀胱胀痛的厉害。我小心的挪动自己的腿,但却一步也迈不出去。

在无能与恐惧中,我看见了一双眼睛。属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的眼睛,很蓝很蓝,比道格蒂·怀利的眼睛更深沉凝重的靛蓝色眼睛,少年肤色洁白象初挤的牛乳,还有,他的脸美到了极致。那么娇小的窄窄的小脸,令人怜爱。虽然他已经长出了象征男子雄性特征的胡须,但是仍然能让人联想到,一旦这些胡须被刮去了,能得到一张多么娇艳如女孩一般的面孔。

那副眉眼不知如何看见了我,并直直的望着我。我吓坏了,我觉得我误创别人的宴会还穿着如此不庄重的薄绸睡裙实在太过无礼了。我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想转身逃跑。但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大脑的调度。这使我怕到了极点,我觉得自己会被他们捆绑起来丢进看守所。我几乎不可抑制的嚎啕大哭起来。然后,我在一身粘腻冰凉的冷汗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床上。

下身胀满的厉害,我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真庆幸,自己没有在床上尿出来。

我一直犹豫,该不该将噩梦里的情况告诉父亲。后来决定,为了维护我大龄高学历淑女的良好形象,还是不说的为好。

我下楼吃饭的时候,父亲带着满脸的严肃和我说,有个使馆年轻文员趁着休假去霍尔木兹的海滨游泳时由于游的距沙滩太远而被海浪卷走,溺死在海中。

我答应父亲我绝不会去游泳。父亲没怎么看我。他大概还以为我是因为道格蒂·怀利这个中年有妇之夫的死而魂不守舍,所以他对我十分的失望。

今天晚上有戏剧可看。一个俄国芭蕾舞剧《金帐汗国》。在看剧时,男人们基本没有看过中心舞台。他们都在低声谈论着俄罗斯针对中亚的战争。沙皇宣称自己是东方基督教徒的保护者。

法国人听了肯定不高兴。有人打趣的说。引起周围一阵低声的哄笑。然后他们谈论起了俄国人对克里米亚失败的企图以及他们在高加索和南亚进展。俄国不能进入阿富汗,男人们斩钉截铁的下了论断。赫拉特扼守印度斯坦的门户,如果俄国从北方深入伊朗并将臣属于恺加王朝的赫拉特分离出去单独立国,那么印度将无险可守。

我有一耳无一耳的聆听男人们针对赫拉特归属权的热烈讨论,男人都是政治的动物,只要一谈论政治他们就如服用了兴奋剂一样的容易激动。剧院里的气氛很热烈。我逃出一块绸手帕轻轻的擦汗。

芭蕾舞剧很长很长。故事讲的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女尤佛罗西妮·佩利奥洛吉娜远嫁金帐汗国与亲王纳海皆为夫妇的故事。扮演尤佛罗西妮的舞者穿着天蓝色天鹅绒的舞裙,飘逸的科塔尔迪长垂袖,高高的亨妮帽上系着仙气十足的长条白纱巾。男舞者则健壮挺拔,象一颗橡树一样结实,似乎能把女主角的纤腰一把握进自己的手里。

女舞者的亨妮帽不断刺激着我的视觉。高高尖尖的帽子,除了帽顶装饰的不是孔雀尾羽而是长条纱巾外,一切都能令我想起梦境中戴高帽的女人。

高帽子... ...,我心里默念着,我要弄懂你。

所以我在看完演出决定找个时间去查阅下与中东中亚史相关的书籍,或者去问我的波斯语老师法蒂玛夫人。为了能让我安静的呆在房间里不到处乱走乱逛,父亲为我聘请了波斯语老师。

法蒂玛夫人听了我的描述笑了,她告诉我这类高帽子最早出现的记载是在居鲁士征戈马萨格泰人时代,马萨格泰人是游牧的斯基泰野蛮人的一支,他们的已婚女子戴一种高且尖顶的帽子,帽子上装饰着黄金、珍珠和羽毛。现在的突厥人仍然戴它,他们称之为“萨乌克勒”。

我则充满了新的疑问,因为我梦中的高帽子女子长得并不是突厥人的样子,她们更象黄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