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只要我的肩膀还能干活,只要我还能去战斗,我就能凑足那一笔价值不菲的聘礼钱。晓古台觉得自己如同一头犍牛,浑身是永远使不完的力气,他即使在冬季也能穿着单衫干活。进林子伐木,上树割野蜂蜜,在雪窝子里猎貂,在河水中扎鱼,在草地上放牧,撸起袖子在地里种上小麦苜蓿橄榄葡萄无花果,等等一切。他可以做能做的活儿多到数不完。就凭他身上力气,他不怕自己凑不足彩礼钱。实在不行,还可以再同周围的邻居们借一些,他一向乐于助人,也相信别人必在他拮据时乐于助他。

三日后,旭烈兀在自己王宫七个宴会厅中最奢华的一个厅室中,为常德等使臣设告别宴。宴席后再过七日的修整准备期,这支来自蒙古斯坦的东方使团就要踏上东归之途。

宴席上,旭烈兀汗将一个塞尔柱婢女盛装艳饰送给常德做侍妾,并赏赐常德大量的金币、珠宝。而常德则将汗赐予自己的赏赐与使团中的其余人分享,引得旭烈兀汗对常德的慷慨赞叹连连。

当宴会进行至午夜,明月高悬于空中。旭烈兀汗拍了拍手,一个头戴黄金打造月桂花枝花冠的宫廷桂冠诗人立即起身,吟诵为常德使团送行的四行诗。诗人一连吟诵七遍,一旁的琴师合以乌德琴的旋律。将宴席气氛推至了高潮。

旭烈兀汗已经有些饮到微醺,面色泛红,但手中仍然持有酒盏。一边的侍酒女婢看见汗不放下他的盏,就继续为他续满酒浆。葡萄酒在黄金盏内映出波光,旭烈兀汗高抬手臂向着坐在自己下手坐次的谢赫·纳吉布丁炫耀着盏中美酒,得意的要谢赫与自己同乐。而谢赫·纳吉布丁却一言不发的起立,他快步上前,竟然从汗的手中夺下杯盏!谢赫·纳吉布丁将黄金酒盏轻轻放回桌上。他的愤怒中夹杂一丝悲悯,极力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说:“汗爷,不可以再沉溺在这有毒的、败坏人性的液体中了。您已经摧毁了自己的健康,难道还要摧毁自己的理智不成!”

旭烈兀眯缝醉眼,看着谢赫。汗爷笑了,他说:“纳吉布丁谢赫,您的胆色令人钦佩!您真的不怕?”

“我只畏惧造物主。再无其他。”谢赫的声音平静。

“那您的造物主是如何评价您及您的民众被不信道者征服这件事的呢?”

“经中有言:‘有些事情看似有益,于你们来说却是无益;有些看似有害,却于你们有益。’我想您的征服正属于第二种。”谢赫回答:“原本没有正信的人因此而接受了正信。这就是造物主的意志不以人的意思转移。世间无胜利者,唯有真主是胜利者。”

汪吉阳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先向汗施礼然后向谢赫发问道:“是何种益处能使您对造物主如此坚定?您何意断定它是创造者?它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标记可以令人朝拜。”

谢赫傲然的回答汪吉阳的提问:“如果它是有形的,它就是被造物,它受形体的限制,必不可能全知全能。《古兰》有言:‘无一物可与它相似。它既不生育也不受生。它是自存且永存的。对于它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穆斯林只礼拜真理,真理无形象,那就是它。当易普拉辛、穆萨和尔萨呼唤造物主时,他们只呼唤:‘呀!呼哇!’佛陀有名字,然真理无名。正如血肉之人有名字,而超越时间与空间者无名。”

“难道‘安拉’不是名字?”汪吉阳激烈的反驳道。

“‘安拉’意为‘光辉者’。是九十九美誉之一。非造物主名字。正如乔达摩·悉达多是佛陀的名字,而佛陀是乔达摩·悉达多的美誉之一。我如此说,不知您能否理解?”

“您以佛陀注释安拉,难道不是‘以物配主’?您刚才还说;‘无一物可与它相似。’怎么忘记的这么快?”

“正如安拉降雨水给不信的人灌溉他们的田地,安拉也虚倾了自己,以令无知者能领会真理。比喻的手法,是为愚钝者准备的,因为他们不能理解抽象的真理,故此我们用不信道者能理解的比喻。古圣先知们都是用类比手法来启蒙不信道者的。比喻就是割麦的镰刀,捕鱼的网,摘葡萄时竖起的梯子。”

“既然安拉全能,如何世界却充满了罪恶?”

“罪非安拉所造,乃是源自人类自造。私欲偏情,自作之罪。”

“完美的安拉如何造出不完美的人类?”

“因自身虚荣贪婪而犯罪者,不可推卸自己的罪行。正如先知所言:‘是他们自己犯了罪。他们已经忘记了造物主之所以造他们的初衷。他们已忘记了自己被造时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