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当你,我的儿子伯颜,当你死去之后面对着造物主对你的“小审判”时,你可以骄傲的卷起自己的衣裳,露出这个骄傲的标记。这就是你得救的凭证。

滚烫的针沾着墨汁在身体上行走,它一个点接着一个点的刺进去后又拔出来,十字架逐渐展现于幼年稚嫩的体肤上。我的母亲萨尔米娜刺的认真而深情,她把她全部的爱倾注在针尖上,给自己的儿子留下最浓烈的爱与思念。

因为阿卜杜拉.巴希尔.艾尔.谢夫杰.扎帕这位波斯亚述人的头领极力庇护的缘故,我的母亲萨尔米娜.宾特.苏莱曼尼.本.萨巴.本.巴希尔被免除了带往女奴市场拍卖的厄运。她被阿卜杜拉接回波斯亚述人在胡齐斯坦的本家。从此萨尔米娜披上黑纱成为一名哀悼者。

而我,萨尔米娜和晓古台唯一的儿子伯颜,则没有接受庇护的好运气。他们给我戴上了奴隶的木枷,用绳子牵着我走向我所不知道的命运。母亲给予的针刺仍然烧灼着我小小的身体。我努力去感受它的灼痛,唯有如此我才能欺骗自己母亲并没有离我而去。我会被带往何处?谁会成为我身体的买主?我全然不关心这些,我只做好了一个打算,如果买我的人企图逼迫我背叛我父母的宗教,我会高兴的走入殉道者的行列。我绝不会让自己身体上的基督徒标记蒙羞!

毒辣的太阳烤灼着大地,奴隶们被绳索拴成一长串在烈日下默默的行走着。负责押解他们赶路的是骑着单峰骆驼的士兵。他们不时地对队伍中走慢了的人恶狠狠的抽上一鞭子然后啐一口唾沫并骂两句下流脏话。挨鞭子最多的自然是巴林.伯颜。谁让这个小贱婢是罪人巴林.晓古台的独养儿子呢?就算这个男孩只有六岁。

六岁的伯颜感觉自己的小脚刺痛难忍。脚上男孩穿的小靴子被押解的士兵特意的剥下来。他们戏弄这个生的白嫩而俊秀的小男孩,让他赤裸着双足走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地上。这是他们给罪人的独生子的特色待遇。偶尔他们路过一口贝都因部落管理的水井处,队伍里其他奴仆都可以从打水的尖底粗陶瓦罐里获得一口带着土腥味儿的水湿润自己的喉咙,但是晓古台的儿子依旧不行。他们用水罐挑逗戏弄他,故意把盛水的容器凑近他晒得通红发烫的小脸,但是当他艰难的想用嘴唇接近水罐舔几滴时,他们便坏笑着把水罐移开。如此反复,看着小伯颜对水的极度渴求而不得。

他们以为这个年幼且娇嫩的童奴会因为这样的凌辱而哭泣不已。然而现实让人失望。伯颜自始至终都没哭过一声儿。他对想迫使他流泪哭泣的加害者不予合作。他表现出与一个六岁男孩年龄不相称的镇定和冷静,更表现出对疼痛与折辱的满不在乎。这让不给水喝的逼迫显得毫无意义。于是他们开始想用其他的方法来迫使他流泪。他们禁止他休憩,在晚间扎营后让他带着深重的木枷继续干活。捡树枝、烧火、合面做饼。等别人都吃过以后他们才会把撕碎的食物渣子扔在沙土的地上,看着被木枷束缚着身体的伯颜,只能趴伏在地以狗的姿势舔食那可怜的一丁点食物。

然而这个小贱婢始终都不哭。他沉默而顺从,他既不哭泣哀求,也不反抗偷跑。一种他人无法揣测的坚韧浮现在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上。这种面对巨大苦难的坦然与顺从庄严与含忍,以前曾在先知安优卜、先知尤素福、先知伊利亚斯和先知尔萨.麦希哈身上显现。现在,它借着一个年幼稚嫩的身影而再次的显现了。

第6章 童男伴侣

卡尔米娜.布拉娜俯身捡起了地上一片枯黄的无花果树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仿佛是要吹去那片枯叶上附着的灰尘。秋日的暖阳西斜,把她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自从陪着东罗马皇帝米迦勒八世的女儿来到伊尔汗国,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经过去了数年。

东罗马现在已经如日薄西山,佩利奥洛格家族的统治在马木留克王朝和伊尔汗的夹缝中挣扎求存。公主玛丽亚的父亲,人送绰号“八脚蜘蛛”的皇帝米迦勒八世,知道战争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自杀,于是善于以联姻编织政治网络的罗马人的皇帝,毫不犹豫的利用了自己的五个女儿。他用她们的婚姻象蜘蛛吐出银丝一样,制作了一张把伊尔汗和金帐汗都网罗于其中的巨大关系网。

除了死于天花,在两岁时就夭折了的长女安娜外,米迦勒八世对活下来的五个女儿的婚配煞费苦心的进行了安排,以使得她们的丈夫成为为东罗马抵御外敌的坚实屏障。

次女埃伦娜嫁与保加尔可汗伊凡.阿森三世。